五谷轮回,人有三急(第2/3页)

这种茅厕和猪圈连在一起的“连茅圈”,基本形式在我国延续了两三千年都变化不大,直到现在,一些农村里仍然能见到。这种厕所的好处就不说了,它最大的害处是容易交互传染人畜寄生虫病,另外呢,占地面积也比较大。在农村、在郊外田庄里还好说,如果是居住在城市里的人家,弄个圈养猪可就不太容易了。 

您从朋友的郊外田庄回到长安城内自己家里,过半天又想去方便了。您家地方不算小,有独立的院落,但也没大到能弄个猪圈还不影响居家市容环境的地步。那么厕所该建在哪里?

跟我来,走出正堂和居住的厅房,一般人家的厕所都是一间独立的小房子,建在院子的某个角落里,有屋顶有四面墙,有的木门上还有小洞,人们在内方便时可以通过门洞看到外面。如果不巧也有人这时候想来如厕,里面的先到者可以大喊一声,提醒后来者忍上一会儿,避免尴尬情况发生。 

厕所里面呢,通常是先在地下挖一个大坑,或者埋下一口大缸,坑上或缸上用木板或石板铺好,留出缝隙供人蹲用。有的人体弱,蹲不住,那么可以用专门的坐器,当时叫“厕床”,样子像是现代的马桶圈垫,下面有腿支在板缝两边,其实整体看上去像个环形的板凳,中间镂空。这种坐便器在战国晚期就有了。[注13]

不管是蹲着也好,坐着也好,提醒您,方便的时候尽量别往下看。下面的旱厕粪坑里可没有水冲,蓄积既久,各种生物都十分活跃。至于那一阵一阵冒上来的气味,躲也躲不过,没办法,忍着吧。据说有那富贵皇族人家,在厕所里专门放着干枣用来堵鼻孔(然后被傻女婿当零食吃了)。

地下挖的坑洞或者埋的瓦缸再大,也有填满的一天,那怎么办?别担心,唐朝已经有人专门以“剔粪”为业了,也就是后世的“倾脚头”“掏粪工”,他们专门负责从城市的厕所里清走粪便,然后作为上好的肥料卖到农村去种田用。这个行当虽然污秽被人看不起,利润却是很高的,历代都有干这一行发大财的人,后来甚至还成了被黑道把持的行业呢。[注14]

不过应该说,职业清粪工们的工作范围,有一大部分是各种公共厕所。对,公厕这东西在我天朝也很早就出现了,《周礼》就有明确记载,位置一般是在主要道路的旁边,样子和上面描述过的普通人家厕所差不太多,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有男厕女厕分开并列。这些公厕也有管理人员,但他们的主要职责是运粪赚钱,打扫厕内环境只是附加工作。因为在古代的农业社会里,人们对“积肥种田”的重视程度,远大于维护市容清洁卫生。

也因此,掏粪业的服务网络很可能覆盖不到城市里的所有人家,有些城市居民人家会在自己家院墙上挖个洞,把厕所设在这里,很没公德地往门外道路、公共空间里排泄污秽。为此,《唐律》里特意明文规定:允许百姓往院外排水,但不允许排倒脏污,违者要被打六十板子。[注15]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会出台这种法律,本身就说明这一现象已经比较常见了,所以唐朝城市街巷里的公共卫生,恐怕真是好不到哪里去。

看到这里,您已经恶心反胃得不想穿到唐朝长安城了?呵呵,说实话,在当时的年代,我天朝的城市环境卫生恐怕是全世界(已知的“旧大陆”)最好的,您知道当时的欧洲城镇居民怎么处理自家排泄物吗?用桶子接完,直接往街上一倒!特别是住二楼以上的,连提下楼都不用,开窗子往外一倾,哗啦,完事。所以当时欧洲人走在城镇街上,时不时被天降肥沃浇灌一身,都习以为常没啥可埋怨的。

当然,上面也说了,我天朝唐人收集处理城市粪肥主要是为了种田用,这是我们农业社会的一个特色,而欧洲国家就没能建起这么一个城乡资源利用的系统。结果对比,我天朝不但市容环境相对较好,农村耕地肥力、粮食生产率也远远高出同时代的欧洲国家。后者因为土地肥力匮乏,普遍必须实施“休耕轮作”,即一块土地耕种一阵子后再撂荒一段时间,让它恢复自然肥力。

唐朝一般人家里最常见的厕所,就是上面说的这样子了。如果您到皇宫内、宰相府里、特别有钱有势的富贵人家做客,可能会见到一些“高级厕所”,比如供人坐着出恭的“厕床”弄得非常舒适,用软垫子来抚慰尊臀、解放双腿,厕所里有干净光滑的筹片备用,地上还燃着香炉来缓和异味。甚至,坑洞下面不是恐怖的长期积蓄物,而是一次一清的缸桶,缸桶里还放些木屑、草木灰、败絮等吸味用的碎物,尽量让整个过程无声无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