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旧闻新说(第2/16页)

章太炎的侄儿住在上海法租界,与人发生房屋纠纷,请章帮忙。章听说杜月笙在法租界只手遮天,便写了封信。不料杜不仅排难解纷,还专程登门拜访。临告辞时,杜月笙悄悄将2000银元的钱庄票压在茶杯底下。此事让章太炎很受感动,觉得杜有豪侠之风。此后杜月笙每月派人给章太炎送钱,两人从此交好——此事让梁启超实在看不惯,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称章被“诱奸”了。1931年,杜月笙家祠落成时,遍求当代名人的墨宝,首先就想到了章太炎,传闻开出了上万的天价润笔。

有如此名气,肯这样捞钱,能不发达么?

梁启超:最重要的是投资

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后,康有为和梁启超遭到通缉,流亡海外。当时在海外华侨中,保皇党依旧有很大的实力,两人便以“保皇会”的名义,用股份制方式,向港澳地区、北美和大洋洲华侨出售股票募集资本,创办“广智书局”(位于上海外滩租界)和“新民丛报社”。

梁启超没钱,但能写东西啊,他以提供文稿作为“技术股”,占了三分之一的股份。

《新民丛报》初创,主要文章几乎都出自梁启超之手。对中国近代史稍微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新民丛报》在清末年轻人心中的地位。毛泽东曾回忆:“16岁时,读到了《新民说》,读了又读,直到可以背出来。不仅时常模仿梁氏文风,还取名‘子任’,意为做梁启超(任公)的学生,后来干脆发起成立了一个‘新民学会’。”周作人回忆,鲁迅在日本留学时期就对梁启超的文章推崇备至,不但自己如饥似渴地阅读,还大量地邮寄回国内给他。

报纸畅销,报社的回报自然丰厚,在1902年到1903年间,梁启超分得“新民丛报社”红利上万银元,当时1银元的购买力,约合今人民币100元多一点。也就是说,梁启超随便干一年,就成了百万富翁。

民国建立后,梁启超在天津创办半月刊《庸言》,当月他在家信中说,《庸言》第一号印了一万份,没多久就卖完了,还有续定数千,形势喜人。明年二三月间,销售额估计能达到二万份,要是真这样的话,“则家计粗足自给矣”。如果每期的实销都能达到二万份的话,“年余五六万金耳”。

梁任公一年赚五六万,居然说“家计粗足自给”,这气魄估计让不少人羡慕妒忌恨。1914年,《庸言》改为月刊,同年6月停刊,共出两卷30期。

北洋时代,梁启超曾两次担任政府总长,一是1913年熊希龄内阁的司法总长,二是1917年段祺瑞内阁的财政总长,时间都不长,以梁公之人格和赚钱能力,实在没必要贪墨。1918年底,梁启超退出政界赴欧游学,宣称以教育文化为业,走教育救国之路——此次游学,梁公基本是自费,换一般人肯定开销不起。1922年,梁启超在清华学校兼课,后应聘出任清华国学研究院导师,月薪大约四五百银元。

无论是当政府总长还是清华导师,梁公的工资收入肯定是小意思,他的版税就不得了。民国初年,版税给的最高的地方,当然是成立于1897年的商务印书馆。商务印书馆当时有多火呢?据学者陈明远考证,“民国初年,全国书籍营业额约为1000万银元,而商务印书馆约为400万银元,占五分之二”。

尚在清朝末年,许多文化名人,如林纾、蔡元培、梁启超都与商务印书馆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梁启超在商务印书馆拿的版税虽然比不上林纾和蔡元培,但为数也不少。仅仅举一个例子:1922年10月,梁启超给商务印书馆的总经理张元济写了封信,提到自己所著的《中国历史研究法》等书,版税照旧,为40%;他在《东方杂志》上发表文章的稿酬为千字20元。张元济则回信说:“千字20元的事情,请别跟其他人说,要是大家都知道了,每个像您这样的高手都这么要,咱支付不起……”

梁启超颇有经济眼光,将不少钱拿来投资,譬如他是天津中原公司的股东,也曾往北洋其他实业里投资。1928年他给女儿的信中透露:“有二万内外资本去营业。”

也就是说,无论在政界、文化界,还是金融界,梁启超都游刃有余。不过梁公平时作风简朴,除了喜欢发表政论,干点“通电全国”的事儿,个人倒是没多大开支。顺便提一句,清末民初发电报可是相当烧钱。对政府的行为有所不满,给全国有影响的几百家报纸都发一通电报的话,一次就得花掉上千银元——梁启超每年都要以个人名义干几次,足见其豪奢。

讲了这么多梁公的收入,再看看他家的支出情况。

两位妻子共育有5男4女,再加上收养亲戚家的几个孩子,以及外甥、保姆、仆人等,梁家差不多是二三十口人的大家庭。这么多人生活在北京城,全靠梁公一个人养活,压力肯定不小。神奇的是,他不仅维系着大家的日常生活,还同时供应两三个子女前往美国、加拿大留学。另外,老友林长民去世后,梁启超又帮忙照顾着林的两个妻子和几个孩子——当时梁先生的儿子梁思成和林长民的女儿林徽因已经订了婚,正在国外留学。倘若不是梁启超,林徽因根本无法完成自己的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