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失 陷(第4/8页)

两人读出了彼此眼中的犹豫,一时间亦陷入了为难之中。

叶雨荷拿着那木盒,心思百结,挣扎不休。这时云梦公主也看出不妥,唤了一声:“叶姐姐……”

那声呼唤将叶雨荷从困楚中蓦地唤醒,她霍然抬头望向朱棣,嘶声问道:“就算家父之死和你无关,可靖难之役,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你难道没有过错?”

她是在寻找必须出手的理由,因为她蓦地发现,再说下去,她或许就会失去了动手的勇气和信念。

人做事总得要个理由,只要这个理由可以说服自己,那就足够了。

朱棣在龙案后淡漠一笑:“你若是朕,该当如何?难道坐以待毙、静等屠戮、尽迂腐效忠?千古以来,这般迂腐,可有哪个有过好下场?当年赵国倒有顺民四十万,可是被白起一口气坑杀,事后都说白起的丰功伟绩,那四十万顺民的死活有谁放在心上?”

他说到这里,脸上现出少有的愤怒之意,想是事情虽过去许久,但每次提起,仍是愤愤难平。心中想到,方孝孺那等腐生,说朕不忠、篡位,可朕本想终老北疆,却被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人逼到了绝路,那时难道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他越想越是气愤,又道:“古圣人有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之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之视君如寇仇。’朱允炆视朕为寇仇,朕当然不把他看作天子。你可知朱允炆如何对朕,又是如何费尽心思地羞辱朕的两个儿子,逼朕造反?”说到这里,他怒拍桌案,激动得浑身发颤。心中酸涩,暗想煦儿只知道他的苦,可高炽为了朕,忍受了男人难以忍受的苦楚,又有谁知?

这些事情,群臣都知道犯忌,均不敢在朱棣面前提及,只有叶雨荷肆无忌惮,又揭开了朱棣往事的伤疤。

往事不堪,回首愤然。

云梦公主从未见过父皇如此失态,忍不住大惊,急忙向叶雨荷使眼色。

叶雨荷心中一阵茫然,却未望云梦公主。她也知道,靖难之前,朱高煦、朱高炽曾均成为朱允炆的阶下囚。她并不知道朱允炆是如何对待这兄弟俩的,也没有兴趣知道。但她明白,朱棣所言不差,斧钺加身,有懦弱送死,有愤然反抗,为求生反抗,朱棣做的无可厚非。

在帐中这盏茶的工夫,叶雨荷的观念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可她还是一定要出手,因此她只好又问了一句:“那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他们呢?你敢说不是滥杀无辜?”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后就立即出手,她不等朱棣回答。因为她怕听了朱棣的回答后,再也没有了出手的理由。

她的袖一挥,两颗泥丸击在地上,轰的一声响,烟雾弥漫。没有等泥丸击到地上,她就用手一拍,那看似坚硬的木盒倏然而裂——裂成十三块碎片。

叶雨荷的双手一错,那十三块碎片就拼成了一柄带着锋锐剑尖的木制长剑,剑尖因为有剧毒而泛着蓝光。

这不是她的手快,而是在于机关巧妙,那盒子并非真正的盒子,而是拼盘——忍术中集巧妙机关术于一身的大拼盘。

只要盒子碎裂,那大拼盘的各种零件瞬间就可化为长剑。如瑶明月考虑得亦是周到,早就想到了叶雨荷不可能带剑去见朱棣,因此给叶雨荷又准备了这样一把剑。

叶雨荷一剑在手,顿时就如变了个人一般,身形已如飞燕划空,冲到了朱棣的桌案之前,一剑刺出。

这时烟雾弥漫,叶雨荷发动时,早算准了和朱棣的距离与方位,虽亦被烟雾迷了眼,但她知道这一剑刺出,应该有八成的把握。

可一剑刺出,她一颗心却沉了下去。剑刺空了,前方竟然空空荡荡。

朱棣怎么能躲开她的必杀一剑?

叶雨荷不待多想,立即变剑,又连续刺出三剑。就听到左手处一声惊呼,云梦公主已冲到了她的面前。

云梦公主的思绪一片空白,从未想到,一向信任的叶姐姐竟然看起来和父皇有深仇大恨。烟雾起时,她立即知道不妙,那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叶雨荷伤了父皇。

她飞扑而上时,并不知道叶雨荷正挥出了第四剑,剑尖已到了她的喉间!

朱棣御帐的轰隆响声很快传到了汉王的耳边。

汉王、谷雨微震,知道叶雨荷已经出手了。谷雨望着汉王,只待他发令。而汉王却看着铁奇正,心灰若死。

铁奇正根本动也未动,炯炯有神的双眸只是望着汉王。不但铁奇正未动,那声轰隆声响后,除了汉王的手下有些许骚动外,整个军营沉寂若死。

这实在是不正常。天子御营有变,为何所有人并不警醒,或许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朱棣早有吩咐和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