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3章 顺藤摸瓜(第2/4页)

耳听谀词如潮,张敬修温和的与众位官员客套,张懋修就乐得合不拢嘴,颇为父亲的执政之道而骄傲。

张紫萱则瞥了秦林一眼,抿着嘴笑。

眼下的局面,当然不像秦林说得那么好,若真是四海升平之世,何以兴国州的土地清量工作搞出一场天大的弊案,还闹出了人命?何以麻阳金道侣、白莲教仍要作乱,边境上不少势力仍在蠢蠢欲动?

当然也不像白莲教宣传的那么黑暗恐怖,至少北方俺答汗年年朝贡,九边从军事前沿变得更像边贸集市,困扰东南沿海数百年的倭寇一举荡平,江南恢复繁荣,在一条鞭法和考成法激励下,国库也前所未有的实现了盈余,戚继光在蓟镇编练的新式军队也相当精锐,辽东诸番、朵颜三卫和漠北蒙古都不敢入寇……至少东南地区的普通人,是绝对不愿意造反作乱的,今天漕工的表现就是明证。

如果给目前的大明朝一个中肯的评价,那么就是张居正所言:“大明这座房子外面看起来依旧红墙黄瓦光鲜辉煌,但内里的柱子不少被白蚁蛀蚀,房梁被雨水浸朽,如果居安思危、及时修理,更换梁、柱,大厦再屹立数百年也未可知;但要是存着因循芶且之心,看着暂且无碍便听之任之,坐享眼前的这份安乐,那么数十年后立柱蛀空、横梁朽断,到那时纵有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只怕也是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张紫萱打小儿长在江陵相府,出生之时父亲已是嘉靖朝炙手可热的右春坊右渝德兼国子监司业,她颇得乃父真传,于为政之道、大明朝局那是再熟悉不过,但对民间疾苦和朝政的黑暗面认识不多。

这次离家外出,先是在兴国州见到官宦乡绅借清量田亩之机欺压百姓,后又见识到所谓清流的王本固竟然卑劣无耻……从前虽听父亲说“用能吏、不用清官”,只是说清流眼高手低没有真本事,道德还是没有问题的,不料王本固竟然如此恶劣。

张紫萱表面上没有流露什么,内心实对父亲的新政产生了些许怀疑……秦汉唐宋,皆有盛极而衰之时,大明朝也不可能万世永固,若现在确是由盛入衰之时,父亲以一人之力试图逆天而行,岂不落得诸葛武侯、王荆公相同的失败下场,甚至……

直到听见秦林的分析,亲眼看到极贫苦的漕工仍对朝廷忠心耿耿,张紫萱方才释怀:从古到今,民心至为宝贵,载舟覆舟只凭它,如今大明尚有民心可用,万事无不可为也!

“秦兄,多谢指点!”张紫萱朝着秦林嫣然一笑。

指点什么了?秦林挠挠头皮,他的首要工作是深挖细查顺藤摸瓜,将参与其事的白莲教一网打尽。

“老兄,还是实话实说了吧!”秦林“怜悯”地看着白师爷:“你也知道锦衣卫和东厂各有十八套刑法,号为大小十八层地狱,等闲人也消受不起。”

呸!白师爷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他刚才准备服毒自尽时,被霍重楼打掉几颗牙齿,说话就有些漏风:“死且不怕,怕你什么刑法?”

霍重楼、韩飞廉大怒,摩拳擦掌的准备好好教训他。

那边,审问皮大哥的陆胖子也没得到有用的线索,这个白莲教徒也有颗被邪教洗得干干净净、装满歪理邪说的花岗石脑袋,于是胖子只好投来了求援的目光。

除了两位香主级别的首领,另外的基层教徒并不知道上级的联络方式,就算愿意坦白也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

那么,对于一心求死的人,刑法真的有用吗?霍重楼和韩飞廉观察着白师爷的神色,心头都暗暗吃惊:看样子这家伙真是硬骨头,就算动手拷问也只能出口气罢了,要他吐实,只怕不容易呢!

但这能难倒秦林吗?

咱们的秦长官老奸巨猾的笑了起来,桀桀的笑声叫白师爷和皮大哥不由自主地心头发寒。

“不必拷问了,自有人带我们去找他的上级!”秦林说着话,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刚才把被打晕的黑衣弩手拖过来之后就消失了的牛大力,从行辕里面走出来,手上还抱着白师爷的鸽子笼。

白师爷身在虎穴,是相当高级的潜伏间谍,但他身在陈王谟行辕之中,如果以他为指挥中枢就多有不便了。

再者,这个时代有人斗鸡走马,有人养画眉、鹦鹉,文人雅士养几只鸽子并不稀奇,不过养一大群还随身带着就太惹眼了……你丫的是当师爷呢,还是想搞信鸽公棚赛?

所以白师爷也只敢弄只两尺长宽的笼子,养了四只鸽子,靠这几只鸽子要及时联络整个南直隶的白莲教各路人马,以及像上次秦林发现端倪之后及时通知镇江那边的暗桩杀害崔司仓灭口,这就力有不逮了。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距此不远的地方,另有白莲教设置的指挥中枢,白师爷用信鸽与他们保持联系,而那边拥有大量的人手和信鸽,可以根据白师爷上报的情况及时做出针对性的调配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