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8章 张宏之死(第3/4页)

“怎、怎么会这样?”万历懊恼地搓着手,“刚做了司礼监掌印,就自己不要命了,朕、朕哪点对不起你?”

张鲸眼睛里异彩一闪,低声开解道:“陛下切勿自责,张宏老病缠身,自己想不开上吊,和陛下并无关系。唉,说来也叫人痛惜,张宏老前辈两袖清风公忠体国,竟一时想不开走了绝路,实在叫人扼腕叹息啊!”

“猫哭耗子假慈悲!”张诚低低的骂了句,谁都知道张宏一死,张鲸就成了司礼监掌印的大热门。

张四维、申时行和余有丁三位辅臣在紫禁城内的文渊阁办公,闻讯也匆匆赶来。

张四维看到张宏的尸身,浑身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赶紧眼神飘飘忽忽的往别处移开。

钦天监密报天象震怒,现在连内相司礼监掌印张宏都一命呜呼,他真有点害怕了。

张诚突然看到侄儿张小阳带着几名小太监过来,其中一人并不眼熟,便多看了几眼。

那人朝他打了几下手势,张诚顿时哭笑不得:原来是秦林!好嘛,刚打完廷杖,又化妆成小太监混进来,你丫胆子包着天呢。

懂了秦林的意思,张诚眼珠一转,突然提溜出服侍张宏的两名小太监,怒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

两个小太监互相看看,声音拖着哭腔:“张司礼从午门看廷杖秦太保回来,一路上就长吁短叹,他这阵子一直都这样,咱们也没在意,回来就服侍他老人家睡午觉,哪晓得到了要喝药的时间,咱进去叫醒他,就看见他、他老人家挂在房梁上……”

“皇儿啊皇儿,若不是你一意孤行,张宏又怎么会悬梁自尽?”李太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由永宁长公主朱尧媖搀扶着,缓缓走来。

自从冯保被逐,去趋奉李太后的内廷宦官就越来越少,往日车水马龙的慈宁宫安静下来,朱尧媖唯恐母后心情郁闷,常常过去陪伴,直叫李太后感叹不已,当初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这个没有得到自己多少关爱的女儿,来陪自己的时间最多。

“儿臣叩见母后!”朱翊钧跪下行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闹到连张宏都自尽而死,他也觉得很难为情,不好向母后交代。

想了想,朱翊钧站起来,低着头禀道:“张宏年纪老迈,身子骨病痛也多,一时间想不开……”

“我也身子骨有点病痛,你是不是要母后也想不开才满意?不要骗母后,明明是你无端廷杖秦太保,张宏屡劝不止,才愤而自尽的。”李太后冷着脸,刚刚她父亲李伟和哥哥李高进宫来,说了秦林遭廷杖,外头京师万民恸哭的事情,她心里面很不舒服。

万历涨红了脸,辩道:“是、是秦林上书胡说八道,欺君罔上,所以儿臣才廷杖他的!”

永宁秀眉愁得纠在一团,轻轻跺了跺脚:“皇兄,你……还要惹母后生气。”

想到秦林被廷杖,她几乎要哭出来,当着母后的面又不能哭,芳心中把皇兄埋怨了千百遍。

“罢了,尧媖,你哥哥是皇帝,他如今年纪大了,母后管不了他。”李太后叹口气,最后看了看服侍自己几十年的老张宏,在女儿永宁搀扶下步履蹒跚的离去。

万历垂头丧气,执掌大权以来那种冲天的劲头,到此已散大半,只觉无趣之极,正如秦林之前的判断,身为帝王万历可以尽逐江陵党、可以驱逐冯保,从李太后手中抢过权柄,但他改变不了母子至亲,他绝不可能把亲妈、外公和舅舅都扔到垃圾堆里。

申时行见状心中一动,他想了想,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陛下,潘季驯是不是让他继续……”

万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君无戏言,圣旨既下,岂可收回?申大学士你什么意思?”

申时行本来胆小,闻言吓得一个哆嗦,赶紧闭上嘴不敢再说。

张诚正在寻思该怎么办,忽然听得耳边有人低语,原来秦林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低声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

“陛下,臣有事启奏。”张诚脸色肃然,正儿八经地道:“戚继光、潘季驯谋国不忠,确实应当革职处分,但蓟镇边防重地,淮河河工也极为重要,这交接不可不慎,请陛下严旨切责,令他们妥善办好交接方准离任,否则数罪并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呀,这办法妙啊,既撤了江陵党的职务,让他们灰头土脸,又以交接为名,把事情办妥帖了才准走,功劳还全是后任的!

张四维何等聪明,立刻明白过来,赶紧表示支持。

万历大智慧没有,小聪明极多,明白得不比张四维慢,此时他已对政务有些畏难了,便顺水推舟地道:“好,就令戚继光、潘季驯二罪臣妥善办好交接,方准其离任回乡,如有差池,朝廷定当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