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故里恩仇 第五章钓圻仓之战(第3/5页)

张普大怒,你这该死的卖菜佣,还知不知道说点新鲜的来听听,什么悔之晚矣,颠来倒去就是这几句话,再啰嗦,老子今天即刻宰了你。他脸上挂着鄙夷的神情,真不知道长安怎么派了你这么个窝囊废来当我的相,丞相和御史府的掾吏们难道都瞎了眼吗。

赵长城不但不闭嘴,反而哭号起来,嘴里还嘟嘟嚷嚷。张普心里焦躁,从身边侍卫手中抢过戈,几步上前,向赵长城的胸前勾去。赵长城惨叫一声,俯身栽倒,他的右肩被戈整个地卸下,啪嗒一声,血淋淋掉在地上。他的喉头伴着血泡发出几声喘息,就人事不省。鲜血滚滚而出,真不敢相信,这人单薄的身躯里竟然储有那么多的鲜血。

张普大声道,敢有扰乱军心者,这就是榜样。

这时那些船已陆续驶近,沿着江面一字排开。总共有三艘大船,两艘小船。大船每艘大概能装载二三百士卒,小船也能容纳近百人。中间一艘船的桅杆上悬着一面大旗,上绣着“豫章太守召”五个大字。甲板上则站满了全身黑色盔甲,执盾握戟的士卒,一个个精神抖擞。

看来召广国这竖子倒真是发威了,竟然搞出这么大声势。张普对身边的周千秋道。

周千秋笑道,声势再大,还不是过来送死。钓圻仓已不是昔日的模样了。

他们自去年冬天占领这里后,就大加改造,增添了很多防御设施。钓圻仓本来就建在悬崖绝壁上,背面峭壁指天,巨木干云,绝对无路可以登临,只有正面临水的有沙洲,可以攀登,张普派人早把沙堆挖掉,水面浸没了层城的台基,要想从水面攀到钓圻仓的堞墙上,完全是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两点的距离起码有十几丈,何况钓圻仓上的守卫根本不可能让船只靠近。

朱交也摇头晃脑地说,《孙子》云:“城前名谷,背亢山,雄城也,不可攻也;城中高外下者,雄城也,不可攻也。”我们的钓圻仓背山临水,正是一座

雄城,岂可攻哉?这位家丞以兵家自居,常常自叹生不逢时,觉得自己如果生在秦末,取万户侯如俯拾地芥那般容易。他平日里也的确熟读了几部兵书,一有机会就要卖弄。

周千秋心里甚是看他不起,但因为对他的马屁非常喜爱,所以一般也很给他些面子,这时赞同道,嗯,只要这一仗打掉召广国的气焰,必定会有更多的豪杰来投奔我们。那时我们就可以继续攻占附近的县邑,再找到冲灵武库,以豫章全郡之卒,配武库的玄甲硬弩,食钓圻仓之粟,恐怕一跷足都会摇动天下呢。

他们边说边披上重甲,虽然知道隔着这么宽的水面和高度,楼船上的强弩未必能发挥太大作用,但为了保险起见,不敢掉以轻心。

张普道,他们越来越近了。

这时江面上的船离他们不过二十丈的距离,还在慢慢靠近。周千秋道,传告各石炮卒,校量好发射距离。传告弩卒,转射强弩,调准刻度,务必不浪费一枝箭矢。其他士卒,也都做好搏杀准备。张普望着大江,道,先升起警示烟和徽识,告诉敌船,倘若再靠近,我们就不客气了。

正中的大船上的确是豫章太守召广国,他让丁外人留守县邑,自己独自带着豫章县令王廖、县尉、卒史阎乐成以及婴齐等人,率领太守府所有的楼船楫棹士和材官蹶张射士去征讨张普。本来他准备去年冬天就出发,但是一则他怕冷,二则年末文书来往太多,如果他离开官署去打仗,恐怕消息走漏,吃罪不起,所以一直隐忍到春水新涨的时候,这样也有充足的时间训练士卒,准备后勤。现在他身披几层铁甲,躲在船头的楼阁上,透过射孔仰望钓圻仓,黯然太息。这个勤勉的太守如今才感觉到事情是真的严重了,他曾巡查过这个粮仓,非常满意它的坚固,但这坚固对他来说,却是如此可怕。他望见了城堞上升起的黑烟,以及三面红色和白色交杂的绚丽旗帜,他知道那是警示旗。他想下令抛锚,但是这么大的船,想止住不是那么容易的,它仍带着巨大的惯性望仓城下驶去,很快他就听见楼船的舱壁上响起了凌乱的啪啪的响声,以及士卒们的惨叫声和落水之声。接着,一枝金色的三角形箭镞砰的一声,突然穿透舱壁,射中了他的前胸。他感到前胸一阵剧痛,站立不稳,往后跌跌撞撞地摔了出去,阎乐成和几个掾吏赶忙从背后托住他矮小结实的身体,一边大叫道,把船划回去,赶快征调执盾士,来保护府君。

召广国脸色惨白,他撕开胸前的官服,那枝沉甸甸的箭正嵌在他的三层

鱼鳞铁甲的甲缝里,没有射入。他用劲将箭拔出,喘息了一声,道,铁铤箭,一定是用十石以上的的强弩发射的,如果没有舱壁和三层铁甲,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