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钩心斗角 第八章大将军霍光(第3/5页)

上官桀尴尬地笑道,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大夫君是说阎乐成和君的女婿婴齐有宿怨吗?

这件事肯定会牵扯到婴齐。桑弘羊道,难道事业未成,我就得献上自己女婿的性命不成。上官君侯,你得为我想个办法避免。

上官桀道,大夫君此言差矣。君刚才还说为大事者不顾细谨。霍光那个老竖子肯牺牲掉自己的亲信,君就算失去一个女婿,又有什么呢?况且女婿不过是外姓,和君并没有血肉之亲,这天下青年男子还少吗?何必在乎他一个。

桑弘羊大怒,老夫当年看中婴齐,特意收为女婿,就是因为有朝一日可以大用,成为老夫的左膀右臂。人才难得,诚如君侯所说,这天下青年男子多如过江之鲫,但大多是华而不实的草包。要不然当初这长安的贵胄男子我都弃而不取,而偏选中一个没有势位的豫章穷吏,我桑弘羊可不是无端妄为的。

上官桀见桑弘羊动了真怒,也有点慌了。大夫君息怒,他语气缓和了下来,盖主一时考虑不周,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能保全尊婿的。我们都知道君的才干,现在不是动气的时候,等除掉霍光,一切都好办了。

这一切终于来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霍光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反击自己。等婴齐出来,跟着任辟胡升车而去,他失魂落魄地返回堂上,迎面而见的就是桑绯红肿的双眼和幽怨的目光。无疑刚才她和婴齐曾有过一场哭别。

他不等女儿开口,安慰道,绯儿,你放心,阿齐一定不会有事。就算李种有罪,阿齐却不过是个从者,顶多罪名会定为被长吏诖误,判个髡钳为鬼薪而已。

桑绯哇的一声哭出声来,阿翁你不要再骗我了。李种已经自杀,阿齐官为千石,本身就是长吏,算什么被长吏诖误者?又怎么可能只判髡钳为刑徒?再说,阿翁的女婿是个刑徒,难道传出去又好听吗?

桑弘羊心乱如麻,绯儿,你阿翁也不想这样。一则这次阿齐不谨慎,自身也有过错,二则也的确有人陷害。我一定能想出办法,你就放心罢。

桑绯道,若不是你和盖主和上官桀勾结,人家又怎么会来陷害阿齐。

你怎么跟阿翁说话的?桑弘羊怒了,连一点起码的礼节都不懂了吗?为了丈夫就这样责备阿翁?枉你学了什么儒术,父亲和丈夫哪个重要总该知道罢。

是啊,书上说“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一直站在旁边的桑迁突然插话道。

桑绯低头掩泣,突然站起来隐入后堂,身后只留下她一串串悲声。桑弘羊看着桑迁,骂道,不懂事的东西,谁要你插嘴了,还不快去劝劝你妹妹。他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我桑弘羊一世精明,却生出这样不成器的儿子……

尚冠里的大将军府邸,霍光正面对墙壁沉思,他的双肘支着面前的几案,对面的墙壁上画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背负着一个小孩,那中年男子是周公,小孩就是初即位的周成王。这幅图画原来是当初武皇帝命令画工画在云

阳甘泉宫钩弋殿壁上的,武皇帝临终前曾指着这幅图画,暗示霍光以后辅佐小皇帝要像周公辅佐成王一样忠心不二。霍光对先帝的嘱托一直铭刻在心,又命令画工把这幅画摹写到自己府邸堂上的墙壁上。每天上朝前,霍光都要在这幅画前整理衣冠,然后迈着稳健的脚步步出庭院,升车去未央宫轮值。府中上下无不暗暗敬佩他们主人对皇帝的忠心耿耿。现在他们看见主人对着画像沉思,个个心内惴惴,估计这回朝廷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他的夫人霍显屈身跪在他对面,把脑袋往前尽量伸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将军,你近几日寝食不安,不知朝廷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霍光犹自低着头,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你去忙你的,这儿没你的事。

霍显抬手擦了擦眼睛,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委屈地说,将军这么说,妾身更加不安了。我们结为夫妻已经有二十几年,将军的事就是妾身的事。将军现在这个样子,让妾身哪有什么心情做事。她顿了一下,又道,就算天塌下来,将军也得先进食才行。妾身听古人说:“左手据天下之图,右手刎其喉,愚夫不为也。”将军岂不闻生贵于天下,倘玉体有亏,又奈先帝的重托何?

霍光抬头看看妻子,改换了声调,柔声说,我现在实在没有什么胃口。你先进去罢,我已经派人去召请我的长史邴吉,我想和他谈点事情。他一会儿就到,你吩咐门吏,不要让别人来烦我。

霍显看着丈夫温情的目光,无可奈何地吩咐道,那好吧,你们先把食盘撤下。几个侍女过来,将案上摆放的一排装着食物的漆盒收拾好,端了出去。霍显又看了霍光一眼,叹了口气,站起来,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