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商贾啖爵禄 奸凶戮冠缨(第6/8页)



赵何齐听到处其以宫刑,吓得脸色苍白,霎时裤子就湿了大片。他想叫,突然叫不出来,只从喉咙里憋出凄厉的一个字:不……。便晕了过去。旁边的郎吏听见了淅淅沥沥的声音,再一看他身下湿漉漉的一片,还有阵阵臊气氤氲飘出,马上劾奏道,陛下,赵何齐污秽朝廷大殿,大不敬,当下廷尉狱拷掠。

刘彻有气无力地说,你们看着办罢,两罪并罚,取其重者。仍处以宫刑罢。

丞相葛绎侯公孙贺没有机会下廷尉狱。他听到自己门外的鼓声,就知道大限来临。接着江充推开了府门,大批甲士涌进来,环卫在他两侧。他慢条斯理地拿出诏书,大声念到:

制诏丞相:朕以旧故拜君为丞相,而乘高势为邪,兴美田以利子弟宾客,不顾元元,无益边谷,货赂上流,朕忍之久矣。终不自革,乃以边为援,使内郡自省作车,又令耕者自转,以困农烦扰畜者,重马伤耗,武备衰减,下吏妄赋,百姓流亡;又诈为诏书,以奸传朱安世。狱已正于理,又蒙蔽主上,妄斩郡国长吏,阻隔视听。朕念君追随五十余年,功甚于过,终不责罚,冀君自新。乃勾结公主,埋偶人于甘泉驰道,祝诅主上。书不云乎: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言有罪正于理也,君其上丞相葛绎侯印绶,诣廷尉对状。

江充把诏书一合,喊道,公孙贺,快出来受缚罢。

公孙贺在楼上听得真切,脸色惨白,看着公孙敬声,叹道,出了你这样的逆子,公孙家从此绝灭了。快和药来,老夫先死,你们就捱到秋后处决罢。他接过侍从递上的鸩酒,走上飞云楼,最后望了一眼未央宫的屋顶和巍峨的北阙,五十年前他还是个惨绿少年,就蒙皇帝宠信,经常出入其中,有多少辉煌岁月灰飞烟灭,没想到白发苍苍,竟用这种方式和它诀别。他内心对皇帝其实还是很有感情的,但一切斗不过天意。他长叹了一声,仰首将药酒饮下,不多时药力发作,嘴角迸出一股鲜血。他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上,痉挛了几下,就痛苦地死去了,花白的胡子和衣襟前全是药渣和血污。接着他妻子卫君孺也用这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她知道自己逃不过,虽然她妹妹是皇后,又能起什么作用呢?江充说了,同时系捕的还有皇帝的亲女儿阳石公主和诸邑公主,皇后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救不了,还有什么能力顾及她这个姐姐?再说既然丈夫都死了,她也只想陪着去。一辈子相伴过来的,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服毒,也霎时觉得万念俱灰,人生的确毫无留恋了。

第二天,甘泉宫的使者也带回了证据,公孙敬声的确在驰道上埋藏了木偶人,木偶人胸腹之间用血色朱砂写着皇帝的出生年月时辰。同时掘出的还有几封书信,经查验,的确是公孙敬声的手迹,内容是敦促朱安世尽快造作巫蛊。刘彻大怒,当即又召集了群臣,在大殿上下令,将一干人犯全部转移到水衡狱,交水衡都尉江充和廷尉严延年杂治。一定要穷治到底,不能放过一个。涉及到任何宗室外戚,都不能稍有姑息。

江充喜气洋洋地说,臣一定不负陛下的期望。昨日臣拷掠赵何齐,得知原豫章县丞沈武并没有逃亡,他实际藏在广陵王刘胥的府第。臣请诏书征召来长安,会治此案。

刘彻道,哦,这个赵何齐起先说沈武逃亡,不知所终,果真是想独占功劳,以博封侯。如此不择手段,欺骗朕躬,处他宫刑,也不是太冤了。

江充道,赵何齐现正关押在蚕室,臣已经吩咐给他行刑了。他昨日嚎叫希望出钱赎刑,求臣转告陛下,不要将他阉割,臣没有理他。

刘彻道,好,如此利禄熏心的人,不适合赎刑律令。不过毕竟这件奸事是他揭发出来的。等他伤愈,封他为掖庭令罢。他虽不得封侯,总算也当上了八百石的长吏。你们尽快拷掠此案,要赶在今年冬天具结,绝不可宽贷一个。

江充道,臣一定尽力,绝不让一个奸人留下,给陛下遗忧。

广陵王刘胥正在奇怪,为什么赵何齐自上次离开广陵后,就音信皆无了,派了几个使者去见楚王,顺便问起这事,楚王却说赵何齐出外经商,许久未回。真是莫名其妙,刘胥自言自语地说,难道他不想共谋大事,以博封侯了?难道他还嫌自己家里钱赚得不够吗?正在念叨的时候,有侍从报告,长安来了大汉使者,要见广陵王宣读诏书。

刘胥赶忙去迎接使者,使者见了他,冷冷地说,据说原豫章县丞沈武逃亡后,就躲藏在大王的宫里,皇上派臣来向大王索取。

刘胥一惊,立刻满头大汗,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