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语(第3/9页)



据说,这是史杰鹏的第一部长篇历史小说,应该说,这第一步是迈得不错的。从这部处女作看来,史杰鹏在历史小说创作方面具有不可等闲视之的潜力,那么,我们完全有理由期待着他写出更优秀的作品来。

〖墙角下的历史——读史杰鹏《亭长小武》〗
孔庆东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学者作家

史杰鹏这个名字很气派,三个字都颇为雄壮,合起来更透出一种豪横,要是给官府当个史学家,再合适不过,一般不容易碰上太史公那种倒霉事的。

然而很可惜,史杰鹏没有去当个官史衙门的“牛马走”,而是写起了很为正人君子所睥睨的历史小说。历史小说也有好好写的,或者写巍巍长城,或者写浩浩皇恩,或者写“两个黄鹂鸣翠柳,五千貂锦丧胡尘”,或者写“小怜玉体横陈夜,正是河豚欲上时”……可他放着这些正经事不干,既不肯为历史的大厦添砖加瓦,也无心给历史的城墙刷油喷漆,他偏偏要贴着历史的墙根往下挖。挖坟掘墓倒也不失为一件严肃而时髦的胜业,挖得深点,炸得大点,就兴许一举发现个兵马俑啊、舍利子啊什么的,彪炳千秋,吃喝不愁。可他连这点雕虫小志都没有,贴着墙角挖了半尺,就开始忙着建立历史博物馆了。有一部著名的小说,名叫《大墙下的红玉兰》,说明墙角下可能也影绰着好东西,但史杰鹏从墙角下挖出来并为之树碑立传的,却是个伟人们一肥脚就踩死一大片的蚂蚱小人儿。本纪、世家、列传,都没他的份儿,立德、立功、立言,都跟他不沾边儿。不能流芳百世,也不遗臭万年。不能推动历史进步,也不拉动历史倒转。既不自我牺牲,化作春泥更护花,也不曾螳臂当车,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他只是写一个汉朝的卑微小吏,做了些卑微的事,说了些卑微的话,见了些卑微的人,度过了卑微的一生,也接受了卑微的一死。虽然后来也做过高官,蒙过皇帝,但其言其行都远未达到可以左右历史车轮的力度。你说,这是历史小说吗?

我们历来所接受的历史,是由帝王将相、英雄豪杰和才子佳人构成的。后来进步了,我们被告知,历史的主体是人民。“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于是历史中又加进了一个叫做“人民”的角色,只是这个人民很抽象,多一个少两个都无所谓,跟戏台上的龙套相仿佛,看上去声势浩荡、跟头把式的,大旗一闪,当中捧出的,还是人家原来的“生旦净末丑”。人民,整个变成一“托儿”了。

由此可知一个道理:帝王的起居录,都成了历史。所以人民,就是没有历史的人。中国人推崇“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但有几个人能够留在汗青上呢?汗青的造价是很昂贵的,所以它对于客人理所当然要挑剔。它是宁肯多照顾“王谢堂前燕”,也不愿青睐“寻常百姓家”的。

但历史终究要被埋葬,而没有历史的人,却注定了永生。

史杰鹏的这部书,就写了一个具体的“人民”。这个“小武”,他不是苦大仇深的贫下中农,也不是智勇双全的绿林好汉。他毫不抽象,他具体而细致地活在大汉朝的砖缝里。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基层干部,好容易爬上去几天,就身家性命难保了。套用一句流行歌词:“我不知道你为了谁,但我知道你是谁。”他有爱、有恨,有聪明、有糊涂。他可能当大官,也可能做草民。但他的命运,就那样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给画定了。大汉朝少了他,就如同九牛少了一毛。但是他自己少了他,就如同泰山少了泰山,地球少了地球。

谁都可以不答理人民,所以人民自己要答理自己。我们在小武身上,看见了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同事、邻居、朋友。于是,也就看见了真正的历史。真正的历史,在墙角。因为有了墙角,才有墙头。

今天,也正有许许多多亭长科长、小五小六,正沿着麻麻咧咧的墙角往上爬,有的已经望见了变幻大王旗的墙头。我们要同情、要记住他们的今天,免得到明天忘了他们的本名,还以为他们天生就叫汉高祖。这样,小武也就算没有白死啦。

〖记史杰鹏和《亭长小武》〗
王京儿 媒体评论员 专栏作家

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不消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自从今年一月下旬以来,史杰鹏就以平均每天两千字的速度写这《亭长小武》的长篇,到如今,八月骄阳似火,三十六万字的历史小说终于写完了,可喜可贺。史杰鹏朋友中尽是有学识有才见者,加之他天生倜傥,红颜知己更是如群星伴月,小说一毕,好事者自然会将文本与作者联系起来,我就是这么一个好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