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迪拉·甘地(第3/13页)


奥里亚娜·法拉奇(以下简称“法”):甘地夫人,我有许多问题要向您提出,有涉及您个人的,也有涉及政治性的。涉及您个人的问题我后面再提出,等我弄明白了为什么许多人害怕您,说您对人冷淡,甚至冷酷、难处后,再向您提出。

英迪拉·甘地(以下简称“英”):他们这样说是因为我直率,过分地直率。因为我不把时间浪费在娓娓动听的闲谈上,不像印度人通常所做的那样,让谈话的前半小时白白地在问候声中过去:您好吗?孩子们好吗?小孙孙们好吗?等等。我不愿讲那些娓娓动听的空话,即使互相问候也应在工作结束之后。但是在印度,我的这种做法总是行不通的。我说:“咱们来谈实质性的问题吧,快!”他们就不乐意,于是就认为我冷淡,甚至冷酷和难处。还有个原因,这与我的坦率也联系在一起。我从不演戏,我不会演戏。我总是表里如一,有什么样的情绪,就表现什么样的情绪。要是我高兴,就表现得高兴;要是我在生气,表现出来的就是生气,从不考虑别人会有什么反应。谁要是也有过像我那样艰难的生活,他也就不会再去考虑别人有什么反应的问题了。现在您开炮吧!您可以向我提出您愿意提出的任何问题。

法:好极了。我想从最糟糕的问题开始。您打赢了而且彻底打赢了一场战争,但是我们认为这是一次危险的胜利,而持有这种看法的人并不少。您认为孟加拉真能成为您所希望的盟友吗?

英:要知道,生活总是充满着危险,我不认为危险必须避免。我认为只要看来是正确的事情就应该去做。要是在看来是正确的事情里包含着危险……那么,就应该去冒险。我一贯遵循的哲学是:从不考虑一个必要的行动会带来的后果,后果我总是事后才去检查。要是有了新的情况,那就去处理新的情况。仅此而已。您说这次胜利是危险的,我说今天谁也不能再说危险了,我也看不到你所指的危险。要是这些危险真的变成事实的话……我就会根据新情况来行事。我希望这番话听起来是积极的,我愿意从积极方面回答您的问题。我愿意肯定地说,在孟加拉和我们之间存在着友谊。是然,友谊不是单方面的,谁也不会一无所获,双方都会有所得失。要是我们给了孟加拉什么东西,孟加拉显然也要给我们一些东西。为什么孟加拉不该承诺自己的保证呢?经济上它资源丰富,可以重整旗鼓;政治上我认为它的领导人是训练有素的人。在这里避难的难民也正在重返家园。

法:他们真的正在重返家园吗?

英:是的。已有200万人回去了。

法:1000万中的200万,不算多。

英:不能这样说。不要着急。他们回去得很快,够快了。我已经满意了,比我所期待的要好得多。

法:甘地夫人,我说您的胜利中包含着危险,不仅指的是孟加拉,而且还指印度的西孟加拉邦[2],现在它吵吵嚷嚷地要闹独立。我听说在加尔各答发生了农民武装斗争。列宁曾说过:“世界革命将席卷上海和加尔各答。”

英:不,这是不可能的。您知道为什么?因为印度正在发生革命。这里,事情正在和平地、民主地起着变化。共产主义的危险是不存在的。如果不是我这个政府,而是右派政府的话,那就存在危险。事实上在印度,当人民认为我的党向右转的时候,共产党人才增加。人民是对的。因为面对向右转的威胁,它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投靠极左。但是目前人民看到了我们的努力,看到问题正在解决,共产党人就丧失力量。至于西孟加拉的农民武装问题,已完全被控制。我确信,就是孟加拉的农民武装也会被控制的。不,我估计不会发生什么遗憾的事。

法:遗憾的事已经在孟加拉发生一些了。在达卡[3]解放后,我在那里看到了可怕的私刑。

英:这是在前5天发生的事,而且与其他人所进行的屠杀相比较,与杀了上百万人这种事相比较,杀的人还是少的。当然,这是不幸的事件,我们也想方设法去制止它。您可知道我们救了多少人!但是我们不可能什么地方都走到,什么事情都看到,某些疏忽是不可避免的。任何社会,都存在一些行为不端的人,即使对这些人我们也应该理解他们。当他们忍无可忍的时候,出于愤恨,他们会变得鲁莽。要正确地认识问题,不应该去考虑您在短短几天中所看到的事情,而应该去考虑多少个月来他们所看到的一切和所受的痛苦。

法:甘地夫人,您知道吗?人们指责你们印度人挑起这场战争,认为是你们首先发起进攻。您对这个问题作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