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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孟船生叮嘱她千万不要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为她的前途着想。同时交代她,沧海很复杂,有些眼红的人要整他,公安局也有人跟他过不去,要梅雪留心提供一些和巨轮有关的内部情况。对此信以为真的梅雪一次又一次把公安局内部的信息传递给孟船生。自从她接近了严鸽,更使孟船生掌握了公安局的一举一动。这段日子里,梅雪每时每刻都处在灵魂的激烈交战中,她就像白日的天使、夜间的魔鬼那样受着内心的煎熬:她每向孟船生提供一次信息,就看到一次罪恶的发生,这不能不使她良心上受到最严厉的谴责;她每次跟严鸽出访,所见所闻,都使表哥身上的光环一点点暗淡剥蚀;自己恋人卓越的疾恶如仇、矢志不移又使她感动不已,特别是他告诉自己关于父亲之死的疑点,更促使了她的警醒。她找出了父亲多年前的照片——那是一张他和母亲离婚前的全家福,盛怒中的母亲在把它给撕下投入火中的时候,是她偷偷保存了下来。早在她和方杰对鹰头礁那具尸体剖验时,梅雪就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从老人指甲缝中的金粉颗粒,手掌上的老茧部位,还有肺内的矿物质,她都觉得死者很像是自己的父亲。抑或是父女之间冥冥之中的感应使然,她把父亲生前的遗照与复原的颅骨进行了比对,竟然发现骨骼的特征点竟有多处重合,她被震惊了。就在几天前,孟船生又让她设法搞出颅骨,替代掉包阻止案件的进展,梅雪觉醒了,第一次违背了表哥的意愿,把假颅骨给了孟船生。

梅雪的心已经堕入了深渊,这都是卓越不可能洞见的。她认为只有一条路才能使自己的灵魂得到救赎,这是她绝对不能告诉卓越的秘密。

月亮西沉,黎明前的天空一片湛蓝,海也像睡着了,空气中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咸味,遥远地方随风飘至的花香,使人感到一种甜丝丝的倦怠。卓越回自己帐篷的时候,倦意顿失,因为他和梅雪已经消除了隔膜,两颗心真正连在了一起。此时的卓越自觉已经成了最幸福的人,而且是在尖刀出鞘、弓满如月的大战前夕!

他要找严鸽局长,但一时不知道在哪个帐篷,正好走到自己分局的帐篷门口,听到里边发出一阵阵的鼾声,便敲敲帐篷的支架杆,喊道:“我说同志们,该换岗了,小心海水涨潮淹了屁股!”里边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回答:“淹了咱的屁股,早把小不点儿冲到海里去了,梅雪还不哭一个泪飞顿作倾盆雨?”帐篷里轰然大笑,原来里边的人并没有全睡死。

走近刑警支队那台面包车,他敲开车窗,见是仇金虎,这时没戴墨镜,睁着一只独眼,便作秀似的挥了一下手喊:“同志们辛苦了!”胡子回答:“为人民服务!”卓越伸手摸着仇金虎的脑袋,学着电影镜头中首长的湖南口音说:“你这小鬼好调皮哟!”立即换回满腮胡茬子的一蹭。

“袖珍,什么时候结婚,告诉你胡子哥,可不能搞不宣而战啊。”

“五一节请你们喝喜酒,你当证婚人,猴子当司仪。”

胡子打了个哈欠说:“好人一生平安,马克思在天之灵会保佑你们的,还有猴子。”

来到一个最大的帐篷,一个值勤武警喝问口令,卓越作答。这里正是安全保卫指挥部,他走进去,只见人们横七竖八躺在大通铺和行军床上,靠近无线电通讯台边上,有一个人正裹着警用大衣睡觉。由于那人身材短小,头和脚都没有露出来。他用脚踢踢那人说:“有这样睡觉的吗,顾头不顾腚,快给我爬起来。”

大衣里的人一骨碌坐起来,揉了一下眼睛厉声问:“出了什么事?”卓越定睛一看,吓得差一点坐在地上,原来那人竟是严鸽,他慌忙挺胸拔背,用左手敬了一个礼,结结巴巴地说道,“严、严局长,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以为是通讯班小张呢。”连忙捡起大衣给严鸽披上。

严鸽没好气地说:“少献殷勤,有话到外边说,不要影响别的同志休息!”

东边的海天衔接处,已经渐渐泛出了淡青色的光,黎明即将来临。严鸽向卓越附耳交代着什么,断断续续提到了梅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