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另一张面孔 第三章 1936年,剑桥(第3/30页)

露比插话道:“我知道这个人,他就是头猪,染指过许多女仆。”

劳埃德很吃惊,艾瑟尔却没什么表示。“很不幸,但这种事一直都在发生。”母亲这种坦然接受的态度让劳埃德更觉得恐怖了。

他们抵达教堂,从后门走了进去。站在法衣室里的罗伯特·冯·乌尔里希穿着黄绿色的方格外套,戴着条纹领带,显得特别英国化。他站起身,艾瑟尔拥抱了他。罗伯特用地道的英语说:“亲爱的艾瑟尔,你的帽子可真好看。”

劳埃德向准备会后茶点的剑桥工党组织的女党员们介绍了艾瑟尔。他曾多次听母亲抱怨,许多政治集会的组织者都没有考虑到议员需要上厕所的问题,于是对露比说:“露比,在集会开始以前,你能带我妈妈去一次厕所吗?”露比依言带着艾瑟尔了。

劳埃德坐在罗伯特身边,随口问道:“你的生意怎么样了?”

罗伯特现在是一间同性恋餐厅的老板,而露比对这类人颇有微词。和柏林的20年代一样,30年代的剑桥同性恋餐厅也很盛行。和柏林时一样,他的餐厅也叫罗伯特酒馆。“我这儿的生意很不错。”他的脸上掠过一道阴影,一种极端恐惧的表情一闪而过,“这次,希望能守住这份我亲手张罗起来的生意。”

“我们会尽全力抗击法西斯主义,这类会议就是抗击的途径,”劳埃德说,“你的发言将擦亮听众们的眼睛,帮助他们了解法西斯的实质。”罗伯特将在会上讲述自己在法西斯专政下的遭遇,“许多人说同样的事不可能发生在英国,但他们错了。”

罗伯特严肃地点了点头:“法西斯主义是一个谎言,但具有极强的迷惑性。”

对劳埃德来说,三年前的德国之行至今都历历在目。“我经常想,现在的罗伯特酒馆究竟怎么样了。”

“朋友给我写了封信,”罗伯特悲哀地说,“过去的常客现在都不去了。马赫兄弟拍卖了酒窖,现在那里的顾客主要是警察和公务员。”他痛苦地补充道,“现在他们连桌布都不用了。”他突然改变了话题,“你想参加三一学院的舞会吗?”

大多数学校都在考试结束以后举办庆祝舞会。舞会和野餐、联谊会一起,组成六月的期末狂欢周。三一学院的舞会是其中顶级的盛事。“我想去,但我买不起门票,”劳埃德说,“门票要两基尼了吧?”

“有人给了我一张,但我可以把它让给你。爵士乐队加上几百个醉醺醺的学生,太恐怖了。”

劳埃德心里一动。“但我没有燕尾服啊!”校园舞会需要戴领带,穿燕尾服。

“我借给你,我的腰肥了点,但身高和你相同。”

“谢谢你,那我就去了。”

露比又出现了。“你妈妈真棒,”她对劳埃德说,“没想到她也当过女仆。”

罗伯特说:“我和艾瑟尔认识了二十多年,她人非常好。”

“我明白你为什么没找到心中的另一半了,”露比对劳埃德说,“你在找像她那样的人,但世上这样的人很少。”

“后半句话说得没错,”劳埃德说,“没人像她那样。”

露比眉头一皱,似乎非常痛苦。

劳埃德问:“你怎么了?”

“牙疼。”

“你得去看看牙医。”

露比一脸惊诧,似乎觉得劳埃德的话很蠢。他这才意识到女仆是没钱看牙医的。他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

他走到门口,张望着教堂正殿里的情形。和大多数非新教教堂一样,这里的正殿呈长方形,墙上都涂了白灰。天很热,正殿的窗户都开着,几排长凳上坐满了人,大家期待着会议的开始。

艾瑟尔过来以后,劳埃德说:“如果大伙都准备好的话,会议马上就可以开始。罗伯特讲述亲身经历以后,我妈妈再给大家进行政治方面的讲解。”

大伙都同意这个方案。

“露比,你能去看看对方的情况吗?有什么事发生请马上通知我。”

艾瑟尔皱起眉头:“有这个必要吗?”

“我们不能轻易相信对方会遵守诺言。”

露比说:“他们的会场离这只有四分之一英里。我不介意跑几个来回。”

她从后门离开,劳埃德带着艾瑟尔和罗伯特走进正殿。正殿里没有舞台,最前方放着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旁边有个讲台。艾瑟尔和罗伯特在桌子旁就坐以后,劳埃德走上讲台。听众间响起一阵简短而克制的掌声。

“法西斯主义的噩梦正迎面袭来,”劳埃德道出了开场白,“而且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它给失业者带来了虚幻的希望。和法西斯分子穿的伪造军装一样,法西斯主义披着爱国的虚假外衣。”

让劳埃德失望的是,英国政府却选择对法西斯政权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现在的政府由保守党主导,内阁里有几个自由派人士和几个和工党高层有隙,从工党里分裂出去的人。去年十一月,保守党重新当选执政没几天,外交部就建议政府把阿比西尼亚的大部分土地让给意大利侵略者和他们的法西斯领导人本尼托·墨索里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