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节 第十六章 1943年,柏林(第3/8页)

马赫没有看出沃纳装样的迹象。“她只知道自己的联系人姓海因里希——名字根本不知道——这个姓多半也只是个假姓。我们很少能从被逮捕的女人嘴里问出些什么来——她们知道的原本就不多。”

“至少你拿到了她的密码本。”

“价值很有限。苏联人经常改换他们的关键字,因此我们仍然要不断地破译他们的密码。”

“太遗憾了。”

房间里的一个男人清了清喉咙,让足以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说了几句。他说他是主审法官,说完便宣读了死亡判决。

狱警把莉莉架到桌子前。他们本想让她自愿躺上去,但莉莉却后退了一步,他们只能强行把她按在桌子上。莉莉没有反抗。狱警把莉莉的脸朝下,在脖子上套上绳索。

牧师开始祈祷。

莉莉开始求饶。“不要,不要……”她机械地叫着,语调里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不要,请放我走,请放我走……”她语调麻木,听上去似乎只在让人帮她个小忙。

带着礼帽的行刑者看了看主审法官,法官对他摇了摇头:“现在不行,必须等祷告结束。”

莉莉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我不想死,我怕死,请不要这样对我!”

行刑者又一次看了看主审法官,这次主审法官没有理会他。

马赫打量着沃纳,沃纳看上去好像有点恶心,但房间里的其他人也和他一样。马赫的测试并没有取得成效。沃纳的反应稍微敏感了一些,但并不足以说明他是个叛国者。也许该想想其他的办法。

莉莉开始尖叫。

连马赫都看不下去了,他悄悄地背过了脸。

牧师飞快地读完了余下的祷告词。

牧师说“阿门”的时候,女孩不再尖叫,似乎知道覆水难收了。

主审法官轻轻地点了下头。

行刑者移动了一根杠杆,负重的刀片开始往下落。

轻轻一声,刀片穿过莉莉的粉颈。她那短发的头颅朝前滚落,留下一摊血水。头颅重重地砸在篮子里,似乎留下了一连串回声。

莫名其妙地,马赫想知道,那颗头颅会感觉到疼痛吗?

卡拉在医院走廊里碰到了穿着军服的贝克上校,她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惶恐。自从贝克出院以后,卡拉每天都在担心他会出卖她,盖世太保会把她抓走。

贝克却笑着说:“我是来找厄内斯特医生复检的。” 真是这样吗?贝克已经忘了他们之前的对话吗?他是不是在装傻充愣?门口不会有一辆盖世太保的囚车在等着吧?

贝克手里拿着个绿色的医院文件夹。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癌症专家过来了。他走了以后,卡拉轻松地问:“最近你怎么样?”

“好得不能再好了。也许我再也不能带领部下奋战沙场,但完全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他们身旁不断有人来人往,卡拉担心贝克找不到私下里和她说话的机会。

但贝克却一直很镇静。“我想为你的善良和职业而谢你一声。”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护士小姐,再见!”

“上校,回头见!”

贝克离开的时候,文件夹已经到了卡拉手里。

她匆匆走回护士更衣室。更衣室里没人。她用脚顶住门,确保没有人进来。

文件夹里有一个用随处可见的廉价软皮纸做成的大信封。卡拉打开信封。里面放着几张打字纸。她没有拿来,而是隔着信封看了看第一页上的大标题。标题上写着:

第六号行动计划

堡垒行动

这是即将发生在东线战场的夏季攻势的行动计划书,是价值连城的情报。

必须把信封赶紧交给弗里达。但弗里达不在医院:今天正赶上她休息。卡拉考虑着是否要在上班时离开医院,去弗里达家把信封交给她。但她马上抛却了这个想法。表现得正常一点为好,不要引来过多的注意。

她把信封塞进一个挂在衣钩上的肩包,然后用一块藏东西用的蓝里带金的围巾盖在肩包上。她站了一会儿,让呼吸恢复正常,然后走回病房。

卡拉尽自己所能完成了这一天的工作,接着她穿上外套,离开医院,向地铁站走去。走过一幢被炸毁的民宅时,她看见残骸上画了些涂鸦,一个不甘心接受失败的爱国者写道:“我们的墙也许会破碎,但我们的心永远不会。”但也有人讽刺地写上了希特勒1933年时的竞选口号:“给我四年,我会给你们一个不一样的德国。”

她买了张到动物园的车票。

在地铁上,她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其他的乘客都是忠诚的德国人,她的包里却有叛卖给莫斯科的秘密。卡拉不喜欢这种感觉。没人在看她,她却觉得人们是在避免和她进行眼神交流。她想尽快把信封送到弗里达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