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蚕茧 两岸恩怨(第2/9页)

3幸运的是他遇到了良师。李济为帮助夏鼐完成出国前的实习要求,除了亲自教导他,还安排他到最好的实习现场——安阳侯家庄西北岗殷墟第十一次发掘工地,交由最好的导师梁思永培养。但夏鼐“对于田野工作的兴趣远不及对于书本的爱好。”他在日记中写道:

李先生问我:“觉得田野工作滋味如何?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啊!”我只得苦笑而已。青年人所怕的不是吃苦,而是知道自己的命运被决定了,只能做第二三流事业中的第二三流人物。无疑的,我是不适宜于田野工作的,这不是指体格方面而言,而是指生活习惯而言,我的素养使我成为书呆子,关于统治工人及管理事务各方面皆是一个门外汉,勉强做去,未必见功,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可想呢!4

1935年春,考古组同人在安阳袁家花园合影:左起王湘、胡厚宣、李光宇、祁延霈、刘燿(尹达)、梁思永、李济、尹焕章、夏鼐、石璋如。

夏鼐补习考古学课程,最先研读的就是李济的《西阴村史前的遗存》。李济从选学校到选导师,从读书到田野调查,都给了夏鼐切实的帮助,还颇费周折地将他的赴美留学计划改为留学于英国伦敦大学。

1937年初李济赴英国讲学,受到中国留学生夏鼐、曾昭燏、吴金鼎等人的热情追随。夏鼐在这年的日记中写道:(1月21日)“李先生别来年余,风采依昔,肥胖的身体穿上西装,更加精神勃发,谈去年安阳发掘及山东日照发掘,随意地谈着,谈至10时始散。”1月30日“上午赴李先生寓所……李先生询及我的今后计划”。2月8日,为延长清华大学的奖学金事宜,“取得格兰维尔教授之信,晚间至李先生处,请其过目,李先生允亦代为修书致梅校长(梅贻琦)请求。”2月23日,“晚间至李先生处,据云明天出院,即赴爱丁堡大学讲演,帮他的忙,整理幻灯片。吴君夫妇亦在此处,至10时许始别。”3月16日,“至皇家亚洲学会,听李先生讲演《考古发掘所见古代中国》。”4月2日,“偕李先生至大学学院,与格兰维尔教授晤谈,纵谈博物院之陈列品。我趁机与李先生谈及将来计划,埃及发掘回来后,拟以串珠作一论文,以求一学位。李先生谓学位不关重要,惟以大学学院收藏之珠子为基本,作一比较研究,则极值得。”4月6日,“上午至李先生处,帮着整理行装,下午至圣潘克拉斯车站送行。”5……

夏鼐在伦敦大学攻读完埃及考古学博士课程后,又在埃及作了一年多的研究工作。1939年6月,李济和傅斯年、梁思永商妥,在史语所或中博院内,为夏鼐预留了一适当位置。11月1日,夏鼐给李济写信:“原拟勾留英国至明春或明夏返国,不幸欧战爆发,计划成为画饼,现拟在开罗工作数月,然后返国,未知返国后即㙪工作之机会否,禹铭兄组织苍洱考察团不知现已出发否,明春仍有考查团或发掘团之组织否?”6在得到李济的准信后,三十一岁的夏鼐于1941年回国,去到李庄。李济即聘他担任中博院的专门设计委员,并派他参加川康古迹考察团的彭山考古发掘。

1936年2月24日,考古组同人在南京北极阁史语所大楼前的合影。后排右起:胡厚宣、李光宇、高去寻、李济、梁思永、徐中舒;前排左起:王湘、董作宾、石璋如、郭宝钧、刘耀(尹达)、李景聃、祁延霈。

不久,夏鼐因离家多年而冒险返故乡浙江温州探亲,遭遇日寇再占温州,本拟在家完成博士论文“埃及古珠考”,因逃难而搁置下来。日寇退出温州后,就在1942年10月间,他接到李济的电报,告知已与中研院代理院长朱家骅商妥,聘他到中研院史语所任副研究员。朱家骅还通知浙江省国民党党部书记长徐浩垫,先借给夏鼐返川路费,以后由史语所归还。困境中的夏鼐大喜过望,10月24日他写信给恩师李济:“一俟此项工作完毕(撰写《埃及古珠考》一文),此后余生即可用全力从事于中国考古学,决不辜负吾师提拔后进之苦心,唯恐以不舞之鹤为羊公辱耳。”7“不舞之鹤”典出《世说新语·排调》:“昔羊叔子有窑主善舞,尝向客称之。客试使驱来,氃氋而不肯舞。”以不舞蹈的鹤,喻自己名不副实,既是自谦,也表达了对老师的谢意。

1943年,夏鼐来到四川李庄,按照李济的安排,参加了史语所与北大文研所、中研院地理所合组的西北科学考察团,准备赴敦煌调查。行前,李济对弟子面授机宜。夏鼐在1943年7月19日的日记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