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人、苦力、英国人(第3/17页)

(利尔里)拔出左轮手枪,把枪口放在这个黑人的心口上开了枪——“想要一枪毙命”——但是这一枪连让这个人晃一下都没有。第二枪穿透胳膊击中了胸部,也几乎没起什么作用,没能拦住黑人或是阻止他的进攻。

《纽约时代周刊》,1914年二月八日

利尔里意识到自己无路可走,最后不再浪费宝贵的子弹,把手枪装进皮套里,拿起大棒把这个人打死了——显然这是唯一具有他想要的效果的工具。他被自己刚刚杀死的这个“黑人可卡因狂”的超人力量吓坏了,马上跑回家,他所能想到的唯一能确保自己安全的事情是:给自己找只更大型号的枪。整个南部的执法警官都换了枪支。

这个故事令人恐惧,但是糟糕的还在后面。威廉姆还进一步揭示了一个更让人警觉的事实:

射击的准确性不受可卡因的影响——实际上可能还提高了这种准确性——阿西维尔附近的“可卡因黑人”让五个人当场毙命,每个人只用了一发子弹,我相信,这个记录提供了令人信服的证据。我怀疑近几年是否有人能跟得上这种射击记录——可卡因使用者的这种致命的准确已经成为南方警界不证自明的公理。

《纽约时代周刊》,1914年二月八日

超人般的黑人,子弹打不死,无法超越的枪法?报刊文章上的“不证自明”这个词?怎么会有人相信这种垃圾?要想知道相信麻醉剂骗局有多容易,只需要回忆一下PCP(即苯环已哌啶,或是称为“天使尘”)的情况就行了。这种非法麻醉剂出现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晚期,七十年代晚期的时候出现了大量有关PCP服用者的故事,说他们在药物作用下疯狂起来,可以完成不可能的壮举,如举起小汽车,肉身穿越砖墙而过,还有——对,——中弹后不死。在这类道听途说的基础上,PC——P一种医治牲畜的麻醉剂,一般会让人躺下来咯咯笑——被美国众议院于1978年归类为“人类所了解的最危险的隐患最大的麻醉剂之一”和“今天的街上最具杀伤力的麻醉剂”。一位国会议员站了起来,宣布PCP对“国家安全造成了威胁”。结果是一片混乱。然而第二年匆忙召集的一个人种学研究人员被这种药给弄糊涂了:即便是在模拟试验中要求大量服用这种麻醉剂的人相互袭击,也什么都不会发生。为什么?

即便要求PCP服用者进行攻击,他们打架的能力还是严重地受到这种药的麻醉作用的影响,结果几乎没有一起造成严重伤害的事情发生。一个服用者说:“我下楼都很困难,更不要说打架了”。

《天使尘》,HW费尔德曼(编),1979

愤世嫉俗的人也许认为这类故事中夸大麻醉剂产生的力量,只不过是警方为自己在麻醉剂执法领域的失败找的借口,不过公平点说,大多数愤世嫉俗的人也不会在半夜三更去逮捕一个手里拿着枪的歇斯底里的瘾君子。是不是很吃惊,这种吓人的故事是这种情形造成的?也许,对超人力量和麻醉剂产生的疯狂的恐惧只不过证明了即便在美国,执法的警官有时也会害怕。我不责怪他们。要是我住在美国,我也会害怕。

其实,瘾君子具有麻醉剂产生的超人力量的故事在麻醉剂神话的年鉴里非常普通。每当一种非法麻醉剂吸引了执法界的注意力的时候,你就可以保证对这种麻醉剂不利的最早的指控之一便是它会“让人实施暴力”。无论是否有证据证明是否属实,总有某个地方的某个在戒毒康复或是医学方面有某种可疑的经历的人会站出来声称它会导致攻击性。让我们来考虑一下美国第一位麻醉剂专员哈瑞.安斯林格的话:

据说那些已经习惯了使用麻醉剂的人用药后会最终产生一种狂暴情绪,在此期间他们会至少是暂时无法对暴力犯罪负责,或是倾向于实施暴力犯罪——一帮男孩把两个小女孩的衣服扯了下来,一个接一个地强暴了尖叫着的小姑娘。佛罗里达州的一个十六岁的男孩杀死了自己全家五口人;明尼苏达州的一个人开枪打穿了路上一个陌生人的头;科罗拉多的一个作丈夫的想开枪杀死自己的妻子,结果打死了她的祖母,然后自杀了。这些罪行每一桩发生前,凶手都抽了一两支大麻烟。

《谋杀者》,安斯林格,1961

很可笑,是不是?今天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对不对?再想想看:1997年英国举行了一次倍受关注的有关大麻合法化的辩论,辩论的结果是不应该合法化,因为(猜猜看)大麻令人们“好斗”。这些家伙哪儿来的这些信息?很简单,来自他们自己的偏见。如果你是执法界的人的话,这似乎就是个事实:麻醉剂令人们产生暴力情绪。就连大麻也一样。麻醉剂很危险,会导致暴力行为的观念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1999年查尔斯.肯尼迪担任英国自由民主党领袖,要求皇家委员会一劳永逸地确定一下大麻合法化的问题是不是值得讨论的时候,保守党的影子内政大臣安.韦德考姆在新闻媒体上痛斥他“不负责任”。显然,查尔斯对滥用麻醉剂问题发出了“错误的信息”:不但大麻合法化的问题不必考虑——就连讨论一下它的合法化的想法也是不可想象的。就在全国的警察局长和麻醉剂专家一致要求进行活跃的对话的时候,出于他自己才最清楚的原因,韦德考姆决定永远也不举行这样的对话:如果现实中有“皇帝的新装”情形的话,那么这就是它在现实生活中的一个完美的例子。这种对待滥用麻醉剂问题的带有偏见甚至是尼安德特人式的态度,确保了反对麻醉剂和打击建立在麻醉剂基础上的犯罪的战斗永远也不会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