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伦敦塔中的王子(第2/4页)

御前会议的决定和多塞特辩论中的轻佻发言加剧了黑斯廷斯的恐惧感,若爱德华五世进抵伦敦完成加冕,小国王毫无疑问最信任母亲和抚育自己长大的舅舅,伍德维尔家族将能左右朝廷。黑斯廷斯担忧自己的前程毁灭,甚至感觉王后和多塞特可能以国王名义将他逮捕入狱;而且他受当时观念的影响,打内心认为,伍德维尔家族获得的地位与他们低微的血统不相称。

王后和多塞特关键时刻体现出缺乏政治头脑,对同时“排斥”两大股政治力量的风险性估计过低,而且完全不具备相应的威慑实力;若对黑斯廷斯好言安抚,施以和解政策消除他的忧虑,则以后的恐怖故事都不会发生。虽然新王未成年,只要顺利完成加冕涂上圣油,诏告全国之后,在宗教和法统的庇护下很难再被撼动,伍德维尔家族顶着王权的光环将占据压倒性优势,排斥政敌可从长计议,当下他们却表现得过于傲慢和急切。

黑斯廷斯倍感孤立,无力与“王后+新王+御前会议”的组合进行博弈,只得打出暗含威胁的底牌,向王后提出请求,里弗斯伯爵护送国王来伦敦的卫队不得超过2000人,否则他将逃跑到加莱。他提出这个数字基于以下考量:若王后和多塞特危及自身安全,自己能召集起来自卫的兵力最多有3000。爱德华四世二次执政之初,不满意里弗斯担任加莱镇守的无所作为,将其免职后以黑斯廷斯替代。加莱守军仍是英格兰精锐的唯一“准常备军”,考虑到这些因素,王后不愿加冕前节外生枝,同意了黑斯廷斯的要求。

大约在4月中旬格洛斯特获得国王驾崩的消息,他公开宣布忠诚于自己侄子,向王后伸出橄榄枝,可能也想确保自己能顺利当上护国公。黑斯廷斯的请求得到王后同意,但其恐惧感丝毫未减弱,一直暗地向格洛斯特通风报信,敦促他尽快南下,拖延新王加冕典礼,以免伍德维尔家族控制朝廷。

格洛斯特此时需要在南部寻找有实力的同党,他有另外的盘算,黑斯廷斯虽然频频向他示好,但他不完全信任这位“盟友”,52岁的黑斯廷斯长期混迹于宫廷,政治阅历丰富,在中部地区实力强大,不易受自己掌控。时年28岁、头脑简单的白金汉公爵是英格兰最富裕的大贵族之一,他对妻子的伍德维尔家族充满鄙视,无疑成为格洛斯特的最佳选择,两位公爵找到交集后一拍即合,迅速结成盟友。

4月29日,格洛斯特与白金汉相约在北安普敦会合,试图拦截爱德华五世,他们还是慢了一步,里弗斯伯爵和理查德·格雷爵士护送小国王已经开拔过去,抵达距离伦敦还有24公里的史丹尼·斯特拉特福德,计划貌似落空了。

里弗斯是个性格敦厚的合格战士,当年曾与来访的勃艮第私生子进行过精彩比武并赢得美誉,但他仅是个战士,缺乏统帅之才,没有政治头脑。里弗斯听说两位公爵抵达身后的北安普敦,可能幼稚地这样考虑:自己率队护送小国王进伦敦加冕,没什么值得害怕的;对方是两位著名的大王公,应该去打个招呼,增进友谊,格洛斯特还是小国王的叔叔,更没什么值得担忧的。如此敏感时刻,两个公爵突然率领家兵现身附近非常诡异,里弗斯却没起半点疑心,居然把小国王安置在客栈,与理查德·格雷回身拜访格洛斯特与白金汉。

里弗斯与理查德·格雷在北安普敦受到两位公爵的热情宴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第二天早上醒来却发现已被逮捕。如果里弗斯有点政治头脑,不返回北安普敦,快马加鞭把小国王安全送进伦敦城,历史将是另一个走向。格洛斯特赶到史丹尼·斯特拉特福德,以王叔身份接管小国王的护卫,里弗斯的人不知发生何事,更不会有人怀疑王叔护送侄儿有何不妥,卫队乖乖服从了命令,小国王询问舅舅和哥哥到哪儿去了,格洛斯特含糊其辞地搪塞。

王后听说儿子被拦截的消息,意识到大事不妙,她没有号召支持者起兵勤王,因为大家听说爱德华五世在自己名声卓越的叔叔手里,没谁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无人会响应号召。王后的第一反应是要保护其余子女,当晚带着孩子们再度躲进西敏寺避难。只有王后的弟弟王家舰队司令爱德华·伍德维尔率船驶入海峡,时刻准备抗争。

5月4日,格洛斯特护送小国王进入伦敦,将他安置在伦敦塔的王家公寓,其实相当于软禁,对外则声称已经将误导国王走向迷途的奸臣逮捕。御前会议对任命格洛斯特担任护国公分歧不大,但以坎特伯雷大主教鲍彻、约克大主教罗瑟拉姆(前大主教乔治·内维尔已于1476年逝世)、伊利主教约翰·莫顿等人为首,坚持应该举行加冕礼,最多可推迟至6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