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3/11页)

“乱点鸳鸯谱!”方步亭急了,大声嚷道。

客厅里,程小云的手还按在刚搁下的电话筒上,望了望方步亭,又望向谢培东。

“备车,我这就过去。”方步亭说着就往客厅门走去。

“步亭!”程小云急得直呼他的名字。

方步亭站住了。

程小云:“何校长说这是两个孩子自己的意愿,是自由恋爱,他不干涉,也希望我们不要干涉……”

“他一个书呆子,你也听!”方步亭愤愤地转身,看着程小云,这才知道自己不冷静了,把目光转向了谢培东,“自己的得意门生在身边搞间谍、玩政治,一点儿都不知道,整天民主自由,还什么自由恋爱,把木兰往火坑里推嘛……”

谢培东心里比他还急,此时却一句话也不能接,只望着方步亭拿主意。

方步亭:“这样。小云去见他,好好谈孟敖和孝钰的事。我去见梁经纶。”

“行长。”谢培东必须问了,“你见梁经纶怎么说?”

方步亭:“他是太子党的人,我就问他,还要不要在北平搞币制改革了。想要我这个行长配合,就离我们家木兰远点儿!”

“这应该管用。”谢培东的感动完全是真的,“只是梁经纶现在是跟孟敖在一起,行长也不好去……”

方步亭:“你也是个呆子。打电话,叫孟敖去何家,就说何副校长要见他。打呀。”他望向了程小云。

程小云拿起了电话,又问:“哪个号码?”

方步亭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燕京大学外文书店,问电话局。”

“知道了。”程小云立刻拨号。

方步亭又对谢培东:“你还待着?叫小李备车,我和小云一起走。我在外文书店下,小云去何家!”

“好。”谢培东疾步走了出去。

外文书店二楼房间的电话并不猝然,竟是自己的先生将方孟敖叫去了,梁经纶便有被猝然抛在这里的感觉。

曾可达也要走了,既不问何其沧为什么将方孟敖叫走,也不说方步亭来见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伸出手握别。

梁经纶连抬手的意思都没有:“可达同志,你也要走了?”

曾可达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接着又严肃了:“经纶同志,时局维艰,组织永远在你背后!接受考验,好好跟方步亭谈吧。”手还是伸在那里。

梁经纶依然不握:“我当然要接受考验。现在,我只希望可达同志也留下来,一起跟方步亭谈。”

“什么?我能跟方步亭谈吗?”曾可达的手收回去了。

“那就请可达同志指示,我怎么跟方步亭谈。”

“代表何副校长,跟他论证币制改革的方案。”

梁经纶满目萧然:“到现在,我还能代表何副校长?”

“什么意思?”

梁经纶:“何副校长是民主人士,我可是铁血救国会的同志。”

曾可达望向地面,又抬起了眼:“方步亭现在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梁经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这个时候突然来见我,绝不是跟我谈什么币制改革。”

“不管他谈什么,你只跟他谈币制改革。”曾可达当然知道梁经纶此刻内心的纠缠,可自己不能陷入这种纠缠,说完这句立刻向门外走去。

走出门,曾可达又突然停住了,慢慢转回身。

站在门外,他发现梁经纶不知何时也转了身,在望着窗外。

“经纶同志。”

梁经纶又慢慢转过了身,只望着他。

曾可达:“我刚才说了,组织永远和你在一起。现在,我代表铁血救国会,重申一下建丰同志今年3月的指示:‘目前国民党已经彻底腐化,毫无战斗能力,失去全国人民的拥护,而共产党赤化不适宜中国。中国的未来应该属于我们有志气、有牺牲精神的青年们,这些青年一旦组织行动起来,就可以洒热血、抛头颅!’团结好方孟敖,执行‘孔雀东南飞’行动。”

“方孟敖如果真有共产党的背景呢?”

“不能再纠缠这个问题了!”曾可达的手短促地劈了一下,“建丰同志的指示已经很明确,‘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关键是用好’。”

“怎么用好?”梁经纶此刻竟也如此固执。

“学习建丰同志,不要儿女情长!”曾可达必须点破梁经纶心里那一层隐衷了。

梁经纶被震在那里。

曾可达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天降大任哪……作为同志,只代表个人,我也赠你一句话吧。”

梁经纶只得望着他。

“‘匈奴不灭,何以家为’!”停顿了片刻,曾可达又加了一句,“‘大丈夫何患无妻’!”

这可是两句话了。

说完这两句话,曾可达毅然转身,这次是真的下楼了。

一层楼梯口旁,那两个中正学社的学生站在那里,显然不只是守卫,看神态是有急事向梁经纶汇报。看见曾可达下楼,同时肃正,行青年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