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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点头道:“既然如此,高士奇也参与,同陈廷敬、向秉道共审这桩案子!”

陈廷敬听得皇上叫高士奇也来审案,更加知道自己不该理这桩官司了。高士奇却拱手道:“禀皇上,臣还是回避的好,毕竟俞子易与臣是同乡,又有私交,况且这房子又是我从他手里买下的。”

皇上应允道:“好吧,你就不参与了。可见高士奇是一片公心啊。”

召见完了,陈廷敬同高士奇一道出了乾清宫。高士奇拱手再三,恭请陈廷敬秉公执法,要是俞子易果真强占了人家房子,务必要俞子易还他银子,他也好另外买几间屋子栖身。陈廷敬明知自己被高士奇耍了,却有苦说不出,只有连连点头而已。

天刚断黑,高士奇就出了门。他打算拜访两个人,先去了刑部尚书向秉道府上。照例是先打发好了门房,方得报了进去。向秉道并没有迎出来,只在客堂里候着。高士奇入了座,没客气几句,就把陈廷敬接了朱启案子的事说了,道:“向大人,皇上本来有意把此案交顺天府,就是陈廷敬硬要把它往刑部塞!不知他是何居心啊!”

向秉道说:“陈大人之公直,世所尽知。老夫猜不出他有什么私心啊!”

高士奇大摇其头,说:“向大人有所不知!陈廷敬口口声声说顺天府不宜再办此案,需刑部过问。表面看他是信任刑部,其实是想让您难堪!”

向秉道莫名其妙,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高士奇故作神秘,说道:“这桩案子,正是当年您在顺天府尹任上办下的!”

向秉道这下吃惊不小,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高士奇笑道:“向大人,容下官说句大胆的话。下官这会儿琢磨着,朱启家的案子,很可能就是桩冤案,向大人您当年很可能被下面人蒙蔽了!”

向秉道坐不住了,急得站起身来:“啊?即便是本官失察,后来几任府尹也都过问过,难道他们都没长眼睛?”

高士奇说道:“向大人,您是官运亨通,扶摇直上,如今是刑部尚书、内阁大学士,您办过的案子,谁敢翻过来?”

向秉道重重地跌坐在椅子里,叹道:“知错即改,这才是我的为人呀!我难道以势压人了?”

高士奇说:“向大人的人品官品,世所景仰,不会有人非议。只是朱启家的案子如今再审,不但对您不利,后面几任府尹都难辞其咎啊!我想就连皇上脸上也不好过。”

向秉道低头想了老半日,问道:“士奇有何高见?”

高士奇长叹道:“事情已经到了皇上那里,我还能有什么高见?涉案疑犯俞子易,虽是我的同乡故旧,我却不敢有半丝包庇。我只觉着陈廷敬用心有些险恶。国朝的大臣们都是贪官庸官,只有他陈廷敬是包拯、海瑞!”

向秉道摇着头,不再说话。高士奇陪着向秉道叹息半日,也摇着头告辞了。

高士奇出了向府,坐上轿子,便吩咐回家去。长随问道:“老爷,您不是说还要去顺天府吗?”

高士奇笑道:“老爷我改主意了,不去了。我琢磨呀,顺天府尹袁用才会上门来找我的。等他上门来吧。”

高士奇回到石磨儿胡同,人未进门,高大满迎了出来,说:“老爷,顺天府尹袁用才来府上拜见您,已等候多时了。”高士奇点点头,只回头望望长随。随从也点头笑笑,暗自佩服高士奇料事如神。

高士奇进了客堂,忙朝袁用才拱手赔礼,信口胡编道:“皇上夜里召我进宫,不知袁大人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袁用才来不及客套,着急地说:“高大人,您的同乡好友俞子易犯案了,您可知道?”

高士奇故作惊诧:“啊?他犯了什么案?”

袁用才便把俞子易杀人被邝小毛告发的事说了,高士奇惊得说不出话来。

袁用才道:“俞子易口口声声说高大人可以替他作证,我只好登门打扰。”

高士奇甚是痛心的样子,说:“我高士奇蒙皇上恩宠,但知报效朝廷,绝无半点私心。俞子易是我的同乡、朋友,但他犯了王法,请袁大人千万不要姑息。别说是我的朋友犯法,哪怕我的家人和我自己犯法,您也要依法办事啊!”

袁用才支吾半日,说:“袁某问案,好像听说俞子易杀人案,同高大人您住的这宅院有些干系。”

高士奇道:“我最近也风闻这房子是俞子易强占百姓的,再卖给了我。袁大人请放心,哪怕牵涉到我高某本人,您也不要有任何顾忌!俞子易杀人案就请袁大人严审严办!”

袁用才听了这话,千斤石头落了地:“高大人高风亮节,袁某敬佩!好,我就不打搅了!”

第二日,袁用才升堂问案,一阵棍棒下去,俞子易只得认了罪。他想反正有高士奇替他出头,何不先少吃些棍棒再说?没想到他刚在供词上画了押,邝小毛又当堂指控,说他顺治十八年害死了朱启的儿子朱达福。俞子易这下蒙了,知道自己的脑袋必定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