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越来越疯狂(第2/9页)

就在那一刻,只见王允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吾为人臣,获罪于君,当伏大辟以谢天下,岂有乳药求死乎!”

是啊,身为人臣,君王赐罪,要死也要死得明白,被拉到大街上砍掉,怎么能自杀了结,落得个不明不白的名声?

王允说完,把毒药泼了一地,昂首挺胸地出门,坐上囚车走了。

在汉朝,面临巨大冤狱,承受不了压力而自杀的人有很多。但是也有不少能够力顶泰山之勇气,将自己从刀口里拖出一条命的。比如,当年被宦官栽赃的平羌英雄虞诩,就是一个成功案例。

当年虞诩能够躲过一劫,全靠中常侍孙程。时过境迁,满朝宦官,除了一个吕强同志是好人,还不幸自杀成了烈士,现在的宦官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了,王允还能指望谁来救他?

没有指望了。

对王允来说,他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现在才死,也算是赚了的。如果能够血溅刑场,昭告青天,那就更赚了。可是你想得悲壮,张让那帮杀人犯也没傻掉牙。你不要命要清白,他们就会告诉你,要了你的命,也让你一世清白不了。他想彻底抹黑你,除了让你自杀外,另外一条路,就是让你死于狱中,永无昭告青天之命。

没有最狠,只有更狠。士大夫碰上宦官,就像糊涂牧人带着的羊遇见了饥饿的狼。说到底,一句话——王允死定了。

是真的吗?

前面说过,王允一入险恶江湖,就吉星高照,好运不断。这次,不是老天爷救了他,而是汉朝官场的三大高手联手把他救了。其中一个,就是之前派人劝说王允自杀的杨赐,另外一个是大将军何进,最后一个就是太尉袁隗。

以上三人,可谓是汉朝官场豪华阵容。何进是外戚,能量大得很;杨赐混了多年,没有倒掉,就更不用说了;袁隗呢,这个人也不能小瞧。

我们知道洛阳有两大家族,袁隗就是出自袁家,是袁绍的叔叔。在汉朝士大夫集团中,数袁安跟宦官关系最为紧密了。当年,阳球杀王甫时,就曾想着要把袁家也一块干掉。那家伙之所以有此杀心,就是对袁家跟宦官打得火热看不顺眼。

除了宦官,袁家还攀上了外戚。马援之后,出了一个儒家大师马融,马融的女儿,就是嫁给了袁隗。或许有诸多因素,在家族成员中,袁隗出道最早,升迁最快,竟然还当上了三公之首太尉。当然,袁隗当上太尉,刘宏从他身上应该是敲了不少银两的。

杨赐、何进、袁隗举全身之力,上书刘宏,替王允说话。

他们这样告诉刘宏:王允临危受命,极短时间内,就剿灭黄巾军,不受嘉奖,反受其罪,责轻罚重,很不服众。此情此景,臣等三人,不敢装聋作哑,希望王允得到公正审判,以正天下视听。

杨赐已经很委婉地告诉他了,他们已经看出,所谓逮捕王允一事,不是他有罪,而是有人故意整他。当然,想整死他的人,就是你爹张让了。

刘宏看着杨赐等人的奏书,久久不语。

良久,他心里暗自叹息一声,今天王允这事,看来是整不下去了,来日方长,咱们改天再整吧。

刘宏下诏,免去王允死罪,放人。然而,王允出狱后,立即在江湖中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据可靠情报,他改名换姓,躲了起来。

王允怕了吗?

没怕。

那为什么要躲起来?

他躲起来,只不过是为了练功,等待时机。

他还想着报仇吗?

当然想,做梦都在想。只要梦想没有破灭,他永远都会时刻准备亮剑。

二 伤疤没好,就忘了痛

公元一八五年,春天,二月。

一场可怕的瘟疫,在没有春意的大地上,发疯似的蔓延。显然,刘宏碰上烂年头了。二月十日,首都洛阳南宫云台,发生火灾,把刘宏的享乐根据地,烧了个精光。

在汉朝,每次宫殿发生火灾,从来都是不了了之。包括这次,没人追查火灾是怎么回事,相反倒有人建议,说重修宫殿。可谁不知道,修宫殿是要钱的,汉朝早没钱了,如果让刘宏自掏腰包来修,这跟抢他的钱有什么区别,打死他都不会干的。

然而让刘宏欣慰的是,有人就说,修宫殿的钱,不能让领导掏腰包,自然有人会出。

说这话的,是两个人。他们就是,刘宏他爹张让,他娘赵忠。

张让和赵忠说,这掏钱修宫殿的钱,应该摊派到地方。如果全国每亩增加十钱,这也应该差不多了。

再苦,也不能苦皇帝,这话刘宏喜欢,同意加赋。然而一听说皇帝加钱盖楼,有人就急了。

这个准备要破坏张让好事的家伙,叫陆康,时为乐安郡郡长。他引经据典,从春秋讲到当下,从形而下讲到形而上,总结为一句话——国难当头,赋钱不可加,老百姓本来已经活得很辛苦了,再加等于把他们拉到火上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