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哉矫,大晋风流二(第3/4页)

保镖(车右,真齐顷公)赶紧接了瓢,连滚带爬下了车就奔前边跑,假装找泉水去了。他绕过山角,越走越远,遇着部将郑周父,赶紧登车急驰,跑了。

韩厥看看“保镖”也不回来了,就给假齐顷公赶着车,送到中军元帅郤克处。郤克正趴在车上挺尸呢,后背的驼峰因为伤口敷了草药、糊上牛皮,耸得更高了。一听说抓住了大蜥蜴,一骨碌就爬起来,眼冒金星又跌倒,只好平躺着审俘虏:“不好意思,不能下车见驾施礼。不过……”郤克揉揉眼睛说,“我看不像真的耶!你真的是齐顷公吗?请问阁下!”

“You ask me,me ask who啊!”假齐顷公哈哈大乐。

果然是假的,连英语说的都是假的!郤克暴跳如雷,推逢丑父下去,接受开膛手术。临刑的时候,逢丑父胳膊已经不麻痹了,振臂高呼:“老子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从古至今,代国君受难的,就老子一个,老子今天还要被开膛破肚!”

郤克觉得他说得也对。逢丑父也算是个好汉,冒君代死,有追求,值得钦佩。于是命人把他从菜板子上拉起来,赦免了,预备押回晋国处理。后代的人就没有这么宽宏大度了,项羽抓住假刘邦后,一刀斩了。

与此同时,真的蜥蜴齐顷公还在外围整顿人马,向赵子龙那样,又杀回晋军车阵,目的是要救出逢丑父,不管活的还是死的。按史书记载,齐顷公饿着肚子杀了三进三出,最后得到逢丑父而回。齐顷公确实很勇啊,只是他对本国军力估计过高,总以东方霸主自居。其实齐人没有打过恶战,是一个纸蜥蜴,一捅就破。从前唯一一次大战是与楚人交兵,结果大败,被楚成王掳去齐桓公的七个二等儿子。这次鞍之战又尝到了一滴血,知道打仗不是绘画绣花、请客吃饭了。陶醉并骄傲于旧日霸主不可一世的辉煌,是齐国人的硬伤。齐顷公更狂妄已极,妄想“灭此朝食”,在“不介马而驰”的轻敌思想下,把自己的裤子、袍子、玉坠子和马车都输给了郤克,就端一个喝水的瓢跑了。

晋军在齐人粥锅旁,饱餐小米大豆粥(这是当时主食。因粮于敌),然后,拨发部分兵力绕过沂蒙山区,进攻临淄以东的战略要地马陉,形成东西对进夹击齐都临淄的态势。形势对齐顷公极为不利,有亡国的危险。齐顷公像一个初生牛犊,终于知道老虎厉害了,只好派人向郤克说好话,带来了一组打击乐器“玉磬”当见面礼(那时候,金子不如美玉值钱,夏商周人崇尚玉器。)

郤克趴在床上,脊梁依旧扣着一口锅,说:“讲和是可以的,但必须把齐顷公老妈拿到晋国作人质,谁让她笑话我来着。”

齐国使者不高兴了:“打人不打脸,骂人别骂妈!你骂我们主公的妈,我们主公的妈就相当于你们主公的妈,晋主席的老妈也可以骂吗?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你……”

“那好、那好。你把齐国的庄稼地变成东西方向的田垄,方便我们随时开坦克来打。”

“田垄变成东西方向,不符合先王古制耶。您也别欺人太甚。我们齐国人收拾余烬,背城借一(成语出处),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这话气冲斗牛,铿锵有力,郤克还最怕硬的。齐国毕竟是老牌恐龙,虽然现在已经堕落为蜥蜴,但依旧皮糙肉厚,真较量起来,未必好斗。而且此次战役意图不在“歼灭敌有生力量”,而是要把齐国降伏在晋国座下,形成黄河上下游的联盟以自固,联合对楚。于是郤克同意讲和,趴在床板上得胜回国了。袖中血洒地,车上旌拂云。不过郤克负伤太重了,落了偏瘫。他回去带病工作了两年,灭掉山西中北部地区的赤狄,就以半身不遂而死了。

注:千万别拿残疾人不当回事。清朝有一个将官说,军队里没有不可用的人。比如说聋子,可以让他当侍者,因为他听不见大家商议军机;哑巴可以送书信,被捕了,打死他也不说;瘸子可以守炮台,即使敌人扑到鼻子上来,他也无法逃跑;瞎子耳朵灵敏,可以夜间放哨,像狗那样卧地倾听。

但是这位前清大将没有说罗锅可以干什么。估计可以给大将军上马时踩着脊梁用。

附记:齐、晋在济南南部靡笄山的这场“鞍之战”,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仗正打得热闹的时候,平阿邑的一名齐国小卒把他的戟打丢了,但是他却捡回了一条矛。撤退的时候,他很不开心,对路上的人说:“我丢了戟,得到了矛,这么回国去可以吗?”

路上的人说:“戟也是兵器,矛也是兵器,丢失了兵器又得到了兵器,为什么不可以回去呢?”

这个小卒继续走,心里还是不高兴,遇上高唐邑的大夫,就站在他的车前问:“今天作战我丢了戟,得了矛。这么回去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