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营州之乱引发的危机(第3/6页)

均田制是府兵制赖以生存的基础,直接影响到兵源问题,不是高宗时代的整顿吏治就可以解决的。兵制败坏,名将乏人,等营州之乱爆发时,武则天面临的就是这样“无将可派,无兵可征”的窘况。

武则天真是被现实逼急了,不然她也不会想到,将全国的囚犯和家奴都推向战场。

在这种形势下,对于那些做梦都想着早日接班的武派士族是非常不利的。河北危机发展下去,那些被委以防御征讨重任的武派士族的无能就会表现得越充分,李唐派士族将更多地被重用,武派士族将丧失越来越多的权力。

武派士族陷入两难困境,要么独立解决河北危机,要么让李唐派士族夺走他们更多的权力和地位。契丹和突厥在黄河以北的横行恣肆,让武则天对他们丧失了信心,他们对自己也逐渐丧失了信心。他们既无力解决武周的边境危机,又不愿李唐派士族在这场由外力引发的权力博弈中胜出。于是,他们将目光投向了默啜。对默啜来说,第一次河北事变是他人生中最为完美的演出,也借此让突厥变得更加强大,由一个草原上的流浪汉变成了一个雄踞沙漠的大汗之国。

默啜从武周勒索了大片的土地、物资、人口;又从新城奇袭中,得到从河北抢来的物资;契丹、奚部族,自神功年以后,也常受其奴役。默啜认为,现在也该到了戏弄武周帝国的时候了。

万岁登封元年(696)九月,虎视眈眈观察吐蕃及契丹动态的默啜,率领他的突厥兵侵入凉州,以数万之军力包围了凉州城。凉州都督许钦明虽力战,但运气不佳,被突厥军俘虏。

突厥趁这个机会派遣使者向武周提出和谈的要求,吐蕃要求安西四镇的守军撤退以及把属于武周的十姓突厥之地,割让给吐蕃。

武则天在这里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营州事件以后,她不应该以契丹为打击重点,而应该维持突厥与契丹两存的局面,让他们相互牵制。东北边境上的契丹——武周——突厥的三角关系,现在变成了突厥——武周的对峙关系。对峙比三角关系更加危险,因为武则天和她的帝国必须直面来自于突厥的压力。

当然,这时边境上,还存在另外一层三角关系,即突厥——武周——吐蕃之间的三角关系。但是吐蕃与突厥之间并不存在直接冲突,它们各自与武周构成对峙关系。也就是说,武则天既要承受吐蕃的压力,又要同时承受来自于突厥的压力。

默啜可汗是一个极为阴沉狡猾之人,他在联合契丹进攻武周大捞了一笔之后,突然觉得契丹的势力扩张超出了他预先的设想,一旦发展壮大将成为突厥最危险的对手。

默啜决定改变以往的军事策略,调转枪口帮助武周攻打契丹,乘势吞并这个部族,一统北方。默啜刚刚攻占凉州斩杀武周的将领与士兵,要让武则天相信自己的诚意还是比较困难的。不知是默啜主动请求,还是武则天为了使这位颇具实力的蛮邦国君臣服,总之,以前归顺武周,任左卫大将军、归国公的默啜成为了武则天的养子。其实这种做法和大唐屡次下嫁公主一样,不过是政治上的一种交易。

除了给武则天当儿子外,默啜还表达了另外一层与武周修好的意思,想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武则天的孙子,同时希望朝廷能够归还河西的降户。

也就在武周与契丹进行政治交易的同时,传来了李尽忠病死的消息。得到契丹军内部动摇的情报后,默啜请求武则天趁这个机会讨伐契丹。这让武则天龙心大悦,立刻封默啜为迁善可汗,表彰他能够在关键时刻弃暗投明。形势开始出现重大转折,孙万荣进攻檀州失利。

默啜抓住李尽忠去世后契丹疏于防范的机会,率军直捣契丹大本营松漠(今内蒙古巴林右旗一带),把李尽忠、孙万荣等人的孩子和老婆都抓回东突厥。看到东突厥真的攻打契丹了,而且战果还不错,武则天非常高兴,就给默啜加官晋爵,封他为颉跌利施大单于、立功报国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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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高兴得似乎有些过早了,默啜不是听话的乖儿子,契丹也没那么容易就被打败、打怕。默啜袭击了松漠之后,孙万荣并没有被打蒙,他集结契丹的残余部队,试图反扑。武则天这时候甚至有些担心契丹会渡过黄河,于是准备采取措施,以断河路。

契丹军长驱直入,洛阳就将直面契丹军队,这是非常危险的。她所看重的武氏子弟并没有缓解日趋严重的战争困境,在这种形势下,武则天不得不起用李唐旧臣。

第一个被起用的李唐派人物是狄仁杰。狄仁杰的起用,绝不仅仅关系到狄仁杰个人的命运。由此可以看出,武则天对武派士族的失望。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她不得不转而依靠李唐派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