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联墨(一)(第3/4页)

不可否认,在除灭了十常侍之后,何进大将军与儒家或许也会产生矛盾,但那终归是日后的事了,而眼下这两股势力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宦党!

借张煌与曹操的碰面,时刻关注着他俩的何进与儒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

次日,何进便派人向张煌传递了新的指示:匠作司。

正如张煌所预测的,在得知儒家的确有跟自己联手的心意后,何进便展开了下一步的计划,这是这下一步的计划张煌怎么也看不懂。

匠作司?这关匠作司什么事?

后来见到曹操后张煌问起此事,曹操隐晦地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张煌的表情这才变得凝重起来。

浑天仪?!

张煌心念转动,顿时恍然大悟。

他这才明白何进为何指示他去匠作司,因为匠作司是墨儒的大本营,是研制出浑天仪的朝廷司衙。

何进若是想跟儒家展开下一步的深切商讨,就必须将浑天仪所带来的威胁消除,毕竟张煌与曹操的身份充其量只是充当这两股势力街头碰面的马前卒,真正商谈要事,他俩都还不够资格。

匠作司!

墨儒!

自从在广陵初闻墨儒的传闻到如今已有将近两年,张煌终于有机会接触这股掌握着大汉最先进科技、堪称黑科技的学派,他不免有些激动。

墨儒,尽管后冠有“儒”名,更被称之为儒家杂学分支,但事实上,墨儒就是墨家,除了因为地位上的变化而不得不依附儒家外,与儒家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

据张煌所知,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起,兴盛于先秦的诸子百家就相继衰败了,名家、辩论家、兵家、法家等诸多当时与儒家齐头并进的学术,逐渐地被儒家吸收、完善以及取代,只有寥寥几个学派逃过一劫,那就是道家、墨家以及农家。

玄门道家地位特殊,尤其是方仙道与黄老道,曾受君王青睐,地位超然,儒家并不敢动。更别说方仙道还有一位硕果仅存的掌教,大汉国师第五宫元。

不夸张地说,即便如今儒家的势力已完完全全超过道家,也不敢轻易冒犯后者,毕竟后者的前身乃先秦术士,掌握着人力难敌的玄法。

不过墨家以及农家则与道家不同,二者之所以幸存下来,只是因为儒家学士素来自诩翩翩君子,认为墨家视为奇珍的机关、匠作之术只是小道,乃“奇淫巧技”,根本不及儒家的“学而仕则优”,不能跟儒家的国家精英分子相提并论。

而注重发展农业的农家就更不用多提了,就连出身贫穷、年轻时也曾务过农的圣人孔子都觉得务农那是非常低贱的工作,一想起过去那段务农的经历就感觉羞愧,甚至还狠狠批判了自己的弟子想要务农的想法。

倒不是说孔子不清楚农的主要性,但“明白”跟“去做”这是两码事,就好比“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君子自持身份,即不想杀生坏了德,也不想去做厨子做的事而被别人取笑,但是又想吃饭,怎么办?回答就是,让别人去做,我作为一名君子只管吃。【君子,在古代大意是国家的管理层,相当于贵族与官员。】

而儒家对于墨家以及农家的态度也是如此:我知道你存在的重要意义,也认为国家的发展与稳定需要你们这样的人,但我还是看不起你。不过看不起你归看不起你,我并不妨碍你发展,但是你们发展的势头不可能超过我,因为辅佐天子、引领臣民的人是我。

于是乎,墨家与农家就在儒家的默许下,仅在学派称呼后添了一个儒字就延续下来了,作为儒家的附庸。

如果说儒家代表着“士”,那么墨家与农家就分别代表着“工”与“农”,再加上商人,“士农工商”的大致社会规格分层其实早在千年之前便已初具雏形。

这一点,是当张煌在曹操的指引下一同来到了匠作司,看见作坊里那一帮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墨家工匠们对着木、铁敲敲打打而心生的感慨。

是的,不由得张煌不心生感慨。

墨家、农家不重要么?

不!墨家与农家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完全不下于儒家。

但是为什么墨家与农家的地位远不如儒家呢?其原因就在于学术的核心思想。

墨家的主要思想是什么?兼爱、非攻、节用、明鬼、天志。

别说其他的,就单单第一条“兼爱”就很难被大部分人认同,更不可能被王室认同。

兼爱的意思是不分差别等级、不分厚薄亲疏的爱。什么意思?就是说爱大国与爱小家要做到一样,爱陌生人跟爱亲人要做到一样,爱帝王跟爱平民要做到一样。

这种言论如何能得到王室的支持?

而儒家在这方面是怎么做的?儒家主张“爱分主张”,“先大国而后小家”、“忠孝礼义”对君王的“忠”排在对父母的“孝”前头,这种政治鲜明的主张才会得到王室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