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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哪里,二位大人过奖,老朽不过是一孔之见而已。”白时中被李邦彦、张邦昌送上的两顶高帽伺候得颇为受用,捋着胡须淡淡一笑,“只是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是这话。假如皇上要战,大家便都走不得。”李邦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皇上在军国大事上,是不可能不征询白相的意见的。”张邦昌道,“白相为两朝元老,德高望重一言九鼎。只要将利害关系讲清,邦昌想,皇上自当会从善如流。”

“老夫肯定要向皇上斗胆进言。不过孤木不成林,二位大人亦当以国事为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好促成皇上决断。”

李邦彦、张邦昌见白时中如此说,都爽快地表示那是当然。他们思忖,有白时中在前面顶着,顺水推一下舟,不会有甚风险。而且据他们估计,朝中的大臣们,与其心思相同者应当是十有八九。即便有个别持不同见解者,看到宰执及多数大臣之意皆是一边倒,也未必敢于公然站出来反对。即便有人敢站出来反对,也绝对成不了气候。

话说至此,三个人都为他们在大难临头之际能够做到空前的精诚团结而甚感欣慰。接下来,三人又商议了些劝谏皇上接纳他们避敌主张的细节问题。因赵桓宣布了初二放假,初三临朝,张邦昌提议,白时中最好能在初二单独觐见一下皇上,这样可以使皇上形成一个先入为主的观点,避免在朝殿上出现异议时引起犹疑。李邦彦听了,亦觉有此必要。白时中说二位大人的建议不无道理,容老夫考虑一下再说。

之后,又扯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言,李邦彦、张邦昌即告辞而去。至于朝廷撤离后汴京的防务怎么办,近百万百姓的安危怎么办,京城当指派何人作为留守,等等一系列重要问题,他们都没去想。他们现在的心情是唯求能一走了之就好,其他的事都无关紧要。

出了白府坐进轿子,张邦昌的心里踏实多了。通过这趟白府之行,当场与二位宰相议定了全身之策,实在是收获不小。回到府邸,张邦昌立刻命家人连夜准备阖府搬迁,能带走的细软全部打包装车,不便携带的财宝和贵重物件,就暂且坚壁到府院的密室里去,能藏多少算多少。张邦昌的妻妾和大小管事们都被紧急动员起来,指挥监督着家丁婢女们收拾行李,坚壁清野,忙碌得一整夜未得合眼。

在白时中和李邦彦的府邸里,这一夜的情形也与张府差不多。虽然皇上尚未下旨,他们却皆已认定,朝廷逃离汴京已经是确凿无疑,并且是刻不容缓的事了,舍此再无确保平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