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洪应利用“应密”策划杀宋与赵无关(第2/3页)

应夔丞是江苏驻沪巡查长,其职责“专在稽查匪情”,[163]属于内务部管辖范围。由前述1月14日赵秉钧函送应夔丞密电本的情形可知,赵秉钧对于内务部秘书洪述祖并不信任,因此才要求应夔丞“以后有电直寄国务院赵”,由国务院秘书程经世译呈或亲自译电,以免洪述祖借机招摇,同时也说明赵秉钧对程经世是信任的。甚至有人称,程经世“貌甚美”,赵秉钧对其“昵爱如拱璧”。[164]然而,按照2月22日洪述祖致应夔丞函所述,却成了赵秉钧因为担心程经世“不机密”,而将“应密电本”交给洪述祖“一手经理”。这一明显矛盾,说明洪述祖2月22日函有极大可能是为了欺骗应夔丞,防止其以后仍然通电国务院,从而避开赵秉钧、程经世,将秘密限于二人之间。同时预示着洪述祖正在酝酿大动作。果然,2月22日以后约有半个月,洪、应之间没有任何函电往来。其间洪述祖做了一件很耐人寻味的事,就是于2月27日将家眷由北京搬至天津宿纬路自置房内居住,[165]似乎在做某种准备工作。而到了3月6日,洪述祖即在致应夔丞函中指示其可以乘机对宋下手。洪述祖的这一做法相当阴险,应夔丞后来始终以为杀宋是中央的意思,就与他相信了洪述祖2月22日来函有关。

实际上,从2月4日洪述祖致应夔丞函我们就可以看出,洪述祖早就试图将赵秉钧、程经世排除在外,以便他和应夔丞进行某种密谋。当时洪、应正与赵秉钧、袁世凯谋划构陷“孙黄宋”之事,洪在该函中写道:“望弟以后用‘川密’与兄,不必再用‘应密’,缘(经)程君之手,即多一人也,且智老处手续不甚机密。”洪述祖别号“观川居士”,“川密”为其自用密电码,由此可以看出洪述祖早就居心叵测。

这就是说,赵秉钧所说洪述祖借去“应密电本”而未缴还应当是实情。不过洪述祖“借”的理由——“谓得应秘电,请假秘电本一用”,很可能也是其编造,用以欺骗赵秉钧的。首先,应夔丞以“应密”致电洪述祖,与赵秉钧要求其“以后有电直寄国务院赵”不符。其次,应夔丞手中早已有“川密电本”,他要给洪发密电,何以不用“川密”,而用“应密”?他明知洪述祖手中并无“应密电本”,何以仍要违背赵秉钧的指示,用“应密”发电给洪?可见,洪对赵“谓得应秘电”,不过是谎言,目的是要将“应密电本”搞到手,以便进行接下来的诡谋。他借而不还,就是因为他要利用“应密电本”;而赵秉钧借而不取,则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被动卷入构陷“孙黄宋”阴谋当中的,而且以他丰富的官场经验和警察工作阅历,不难判断出,这不过是洪、应借机骗钱的把戏,因此,洪述祖来借“应密电本”,他正好借机退出。只是他没有料到,洪、应二人接下来会利用“应密电本”,演出杀宋惨剧,从而使他陷入更大的嫌疑当中。

但问题是,应夔丞也为洪述祖所骗,始终以为杀宋是中央的意思。应之所以信洪,与洪的特殊身份和过往的表现有关,“超然百姓姚之鹤”有段话讲得最有说服力。他说:

盖洪犯之所以取信于应犯者,其资格则内务部秘书长也,其历来函电则均称奉有命令也,即此已足坚应犯之信心矣。而又况介绍赴京谒总统、叩总理,代为谋干一切,悉有事实为之证明。此洪犯之所以驱策应犯者在是,而应犯之所以甘为洪犯鹰犬者,信洪犯并信洪犯之确能直接政府也。[166]

正因为应夔丞相信杀宋是中央的意思,因此他在向洪述祖发电汇报刺宋情况时,屡屡使用了“乞转呈”等字样。如3月14日电:“梁山匪魁,顷又四处扰乱,危险实甚,已发紧急命令,设法剿捕,乞转呈候示。”[167]3月21日凌晨电:“廿四十分钟所发急令已达到,请先呈报。”[168]3月21日上午电:“匪魁已灭,我军一无伤亡,堪慰。望转呈。”[169]这样一来,国民党人便认定袁、赵为幕后主使。

对此,赵秉钧在宋教仁被刺后一再否认洪述祖曾经呈阅相关电报。当《新纪元报》记者问他:“洪、应来往函电,君一无所知否?”赵秉钧答道:

余以菲才,总揽国务,绠短汲深,日苦不给,安有余力,问此闲事。假令果预其事,则洪、应电中必将鄙人意见拦入,何以应与洪电中有“请转呈”字样,而洪与应电中绝无一语涉及。如果呈阅,彼岂无言。此中消息,明眼人自能知之。余以暮年当此重负,如何能堪。脱非总统公谊私情,余早挂冠在野。余既求去不能,顾反冒死力争,天下宁有是理。且余所辖内务中不乏异才,余如果欲杀宋,何至烦及素不相识之应夔丞,为此疏略卑劣之暗杀事耶?诸君明达,定能辨别。余伤好友,即微牵涉及余,余亦将澈底穷追,以慰逝者在天之灵,况与余有密切之关系耶![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