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第3/5页)

余庆默默后脑勺上的疤痕,心想自己可真是个大度的人。

后来的事情,在两个逐渐长大的孩子记忆里,完全朝着不同的方向悍然而去。

对于宋星辰来说,余庆是根刺,哪怕她时刻对他笑,凡事都帮着他,就是助长他的歪风邪气也在所不辞。可余庆的存在无时无刻都提醒着她,她的自尊被人践踏在脚下,有他在一天,她就永远是那个没有自我的宋星辰。

恨也要笑,痛也要笑。

他打她一巴掌,她也会言笑晏晏把另一侧的脸凑过来,说:“高兴的话你再打一下?”

然而在余庆眼里,宋星辰不再是当初那个和他争夺一切的孤女了。

是从什么时候变味了呢?

也许是从他绞尽脑汁想不出卷子上那道应用题该如何解答时,她从右边偷偷塞来卷子,朝他眨眨眼那一刻起。

也许是在他正值发育期,打完篮球吃掉一只面包却依然觉得饥饿时,她把她的那只默默放在他抽屉里,晚自习前没有吃一点东西,明明饿得脸色发白,还微笑着冲他说“不饿”的瞬间。

也许……

一切都变了。

她不是孤女,她是战友。

当她不再与他作对、分享父亲的爱、分走本该属于他的零食或玩具了,她就再不是讨人厌的宋星辰了,她是可爱的,是善良的,是热心的,是漫画里新一的小兰、夜礼服假面的水冰月那样的存在。

初三的时候,班里开始补课,周六周日都要补。

班主任和颜悦色对大家说:“咱们学校补课费很便宜,也只是象征性地酬谢一下勤苦工作的老师们,大家明天每人交七百。记得跟父母说清楚,是一整个学期交这么多。”

这七百块的事,当晚余庆就在饭桌上说了。

余天华嘱咐谢芸:“把俩孩子的补课费准备好,明儿交给老师。”

谢芸当面没说什么,次日清晨,等到余天华去上班了,却只给了余庆七百块。

余庆惊讶地问:“宋妞妞的补课费呢?”

谢芸淡淡地说:“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就这七百了。”

余庆匪夷所思:“那她难道就不补课了?”

谢芸侧头看了眼宋星辰,说:“这样吧,庆庆你周末回家,把老师上课讲的内容再给妞妞讲一遍,这不就行了?”

余庆知道母亲不喜欢宋星辰,几乎是皱起了眉头,头一次反驳母亲:“她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宋星辰讶异地看着余庆。

谢芸的脸当时就黑了,嘴上说余庆没脑子,眼神却冷冰冰落在宋星辰脸上。

宋星辰顿了顿,笑着对余庆说:“没事的,你去补你的课,我就在窗外偷偷听,一回事。”

她没有告状的心思了。

早就没了。

余天华和谢芸是夫妻,她算老几?告状了,夫妻俩又是一顿好吵,不管当着余天华的面谢芸作出怎样的妥协,事后一样会变本加厉还给宋星辰。

谢芸没打过宋星辰,一整个院子看着呢,她没那么肆无忌惮,压根不会对这孤女动手。

她只是在余天华上班时,轻声对宋星辰说:“阿姨带庆庆去买菜,你就在这儿玩。阿姨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俩孩子。”

走之前,她把门反锁了,微笑着告诉邻居:“这姑娘皮,我怕她四处乱跑,让她在家好好待着。”

于是这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

年幼的宋星辰一个人待在黑乎乎的房子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也有几次,她将宋星辰带去街上,转头就不见了踪影。

宋星辰在街上嚎啕大哭很久,终于按照记忆模模糊糊找到了回家的路,可谢芸蹲在院子里洗菜,抬头看她一脸泪水,只是笑了笑,告诉邻居:“你看,这孩子四处瞎跑,还知道回来呢。”

纵使旁人有眼,看出谢芸对她不好,也没人挺身而出。

能说什么?能帮什么?接过这烫手山芋自己养着不成?

院里也有个大爷看不过去,私底下常常给她些吃的,可明面上终究是不敢多做什么。

这世上雪中送炭已属难得,她知道,她对旁人的要求不可太高。期望高了,旁人办不到,失望的只有她自己。

宋星辰没有补课,亦没有任何颜面在窗外偷听。

她周六日就一个人坐在学校的操场边上,看一群男生打篮球。因为不合群、不补课,她简直是个异类,成绩不好不说,还一身袖子短、打补丁的旧衣服。

可那些来学校里打球的男生荷尔蒙正处于旺盛期,谁在意这个?

一个叫丁三的家伙,事到如今宋星辰也记不得丁三究竟是他本名还是绰号了,跑江湖的哪能没个艺名呢?

总之这个叫丁三的,看上了她。

那年的宋星辰像个花骨朵似的慢慢长开了,白皙瘦弱,胸部却鼓鼓囊囊,纤细的小姑娘披散着头发坐在一旁看丁三打球,丁三的荷尔蒙基本上就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