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策马蓝衫(第2/3页)

为免桓国副使雷渊咄咄逼人,借机生事,裴琰这位主持查案的相爷便‘突染伤寒,告病休养数日’。但在庄王等人拐弯抹角的追击下,裴琰只得应下半个月内抓到真凶,如若不能,则愿领责罚。

面对庄王幸灾乐祸的笑容和太子关切的询问,裴琰满面愁容,显得一筹莫展,倒让静王急出了一身大汗。

蝶园,桂树下。

裴夫人低首敛眉,轻拍琴首,纤长的手指如长轮劲转,琵琶声竟似有金铁相击,煞气渐渐溢满整个菊园,寒如冰,凛如风,远远站立的侍女们如被萧瑟秋雨狂吹肆虐,齐齐低头。

琴音拔高,穿云破空,如银浆乍裂,又似惊蛰春雷,园中众人齐齐失色。眼见已至云霄,琴音却又忽转轻柔,如白羽自空中飘落,低至尘埃,泣噎呜咽,辗转难求。

待一切尘埃落定,裴夫人又连击琴板,琴音再高,恣肆汪洋,淋漓尽致,众侍女脸色渐转平静,都觉园中百花盛开,华美灿烂。

弱弱的脚步声在园门口停住,裴夫人十指顿住,片刻后抚住琴弦,道:“进来吧。”

漱云低头入园,跪于裴夫人身旁,其余侍女纷纷退回屋中。

裴夫人盯着漱云看了一阵,淡淡道:“听说相爷有几日没有回慎园用餐,日日呆在西园,你为何不早来禀告?”

漱云低头道:“相爷他,他已知道奴婢向夫人暗禀他起居事宜,奴婢怕―――”

裴夫人笑了笑:“我是他的母亲,做母亲的,关心自己的亲生儿子,怕他吃不好,睡不好,这才找你来问问,你怕什么?!”

漱云只是叩头,想起那夜紧扼住自己咽喉那只修长温热的手,浑身轻颤。

裴夫人看了看她,悠悠道:“你记住,你是长风山庄的人,并不是他裴相府的人,他不敢为难你的。你多花点心思,劝他回慎园修身养性,勤练武艺,多读圣贤之书,这方是你应尽的本份。”

漱云叩下头去:“奴婢遵命。”

“还有,他既已知道了,你索性每日光明正大到我这里来请安,我会择个日子,让他正式收你为妾,儿媳妇天天来向婆婆请安,他也不能说什么。”

漱云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口中犹自应道:“多谢夫人恩典!”

“那他在西园用餐,可是大厨房的人帮他准备饭菜?”

“回夫人,西园外有长风卫的人日夜守着,奴婢进不去。听大厨房的人说,园内倒是有个丫头,就是上次被相爷从长风山庄带回来重伤的那个,后来被相爷派去伺候崔公子,备餐之事,应是这丫头在张罗。”

裴夫人一愣,忆起那夜在长风山庄之事,忽唤道:“漱霞!”

侍女漱霞应声而出:“夫人。”

“派人去查查西园那丫头的底细。”

京城西郊七八里处,有一片坟地。这日巳时,一名蓝衫女子提着一篮祭品,在一座土坟前盈盈拜倒。

她身形纤柔,眉眼清雅如空谷幽兰,面容有着一种幽静而抑郁的美丽。她在坟前磕下头去,轻声道:“外公,外婆,霜乔来看你们了。”

她慢慢拔去坟上的野草,边拔边道:“外公,外婆,母亲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要霜乔一定来看看你们,给你们磕头,也要想办法找到小姨。但霜乔实在是不愿意踏入这个肮脏的尘世,霜乔想一辈子留在邓家寨,过平淡而清静的生活。所以一直未能来看你们,还请外公外婆原谅霜乔。”

她身形移到坟的另一面,这才发现坟边竟还摆着一些祭品,一愣过后她面上浮现惊喜之色,喃喃道:“难道是小姨?”眼见祭品中的果品还十分新鲜,她‘腾’地站了起来,四顾望去,忍不住高声唤道:“小姨!”

山野风大,她的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却不见回音。

蓝衫女子有些泄气,在坟前坐了下来,忽想起另一个娇丽面容,恨恨道:“死丫头,可别让我逮到你!”

黄昏时分,蓝衫女子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京城的大街上走着,看到酒楼或是卖首饰的店铺就进去相询,大半个时辰下来,毫无结果。

她越想越是生气,眼见天色渐黑,只得寻到一家客栈,正待进门,一阵惊呼之声,一匹骏马由大街尽头疾驰而来,人们纷纷躲闪,蓝衫女子微一皱眉,身形晃动,向旁一避。

那马儿驰至客栈门口,忽然立起前蹄,马上之人‘啊’地惊呼,向旁甩落,重重撞上蓝衫女子。

蓝衫女子猝不及防,被坠马之人撞倒在地,按住左腿痛呼出声。那人爬起,急忙道歉,抬头与蓝衫女子目光相触,又连声告罪。

蓝衫女子左腿剧痛,却也知对方是无心之举,不便责怪,她不愿与陌生年轻男子说话,一瘸一拐,便欲步入客栈。

落马的青衫公子忙追了上去,行了一礼道:“这位姑娘,一切都是在下不对,不知姑娘可愿给在下一个赎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