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安知鱼乐(第2/3页)

他收起钓杆,取下一条鲫鱼,一松手,眼见那鱼在草地上翻腾着跃回湖中,缓缓道:“相爷,希望你说话算话。你看,有些鱼虽上了钩,要是拼死一跃,还是能回到水中的。”

江慈边唱边行,走到崔亮身边,将枯枝丢下,从衣襟兜中细细选了几个好点的果子,递给崔亮:“崔大哥,先吃点青果,填填肚子。”

崔亮笑着接过,咬了一口,连声道:“唔,好甜!”

江慈低头选了个红点的果子,正要送入口中,却见裴琰笑得极为和悦,望着自己,她犹豫了一下,终慢慢走至裴琰身前,将手中野果递了出去。

裴琰看了她片刻,并不伸手。江慈轻哼一声:“知道相爷身子金贵,嫌我的果子不干净,不吃拉倒。”

她正待收手,裴琰却右臂轻舒,将她衣襟中的野果悉数揽过,拈起一枚送入口中,那股清甜香脆让他眼睛一眯,片刻后向江慈一笑:“谢了!”

当夜,风云骤变,北风凛冽,下起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寒风夹着雨点哗哗而下,击打在窗前檐下。崔亮整晚无法安睡,到了子时三刻,索性披衣出门,站于廊下,长久地凝望着江慈居住的厢房,听着扑天盖地的雨声,直至双脚有些麻木,方才返房。

江慈天未亮便被唤醒,迷迷糊糊中,崔亮撑着油伞将她送上马车。暴雨斜飞,将她的衣裙下摆淋湿,她觉得有些寒冷,钻入车厢,见裴琰轻拥狐裘,手中握着本书,依于软榻上,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江慈尚有些迷糊,正待回头唤崔亮上车,马夫长喝一声,车轮滚动,她忙站稳身形,急道:“崔大哥还没上来。”

车内陈设精美,还放了一个小炭炉,裴琰靠在软垫上,懒洋洋道:“子明不和我们一起。去,给我沏杯茶来。”

江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仍将小铜壶放在炭炉上,待水烧开,斟了杯茶,递至裴琰身前。

裴琰从书后抬眼看了看她:“不知道要先将茶盅烫热,将茶过一道,第二道再给主子奉上吗?”

江慈无奈,只得又照他的话做了一遍。裴琰伸手接过茶盅,微微抿了一口,瞥了一眼江慈,见她似是衣衫单薄,裙摆又被雨淋湿,正跪于炭炉边,身子有些发抖,嘴唇也有些苍白,不由眉头微皱,拍了拍身边软榻:“过来。”

江慈摇了摇头,忍不住问道:“相爷,我们这是去哪?”

裴琰悠悠道:“你坐这里,我就告诉你。”

江慈好奇心起,爬起来坐于他身边。裴琰猛然坐起,俯身将她被雨淋湿的裙摆撕落,江慈大惊,急忙捂住露出来的小腿,怒道:“你做什么?!”

裴琰一笑,右手击向她的额头,江慈忙伸手格挡,他再一扬一旋,江慈受一股大力带动,身形后仰轻旋,倒于榻上。晕头转向间,“呼”地一声,眼前一黑,被什么东西罩住身躯。她手忙脚乱掀开面上之物,定睛细看,才发现竟是裴琰先前拥在身上的狐裘。

眼见裴琰嘴角隐带捉弄的笑容,而自己的裙摆被他撕落,小腿部分裸露在外。江慈跃下软榻,将狐裘重重地掷向裴琰,转身便欲拉开车门。

裴琰抓起身边茶盅轻轻掷出,正中江慈右膝,她腿一软,跪于地毡之上,心中羞怒难言,紧咬着下唇,死死地斜望着裴琰。

裴琰唇边笑意渐渐敛去,眉头轻蹙,冷声道:“真是不知好歹的丫头!”

见江慈仍是跪着,他将手中之书掷下,俯身将她拖起。江慈欲待挣扎,却被他按住腰间穴道,抱到榻上。

裴琰拉过一床锦被盖于江慈身上,又用狐裘将她围住,见她仍是满面羞恼地望着自己,冷冷一笑:“你若是病了,谁帮我去认人?!”

江慈心中一凛:难道,卫昭已经布好了局,大闸蟹现在要带自己去见那个姚定邦吗?!可不见他给自己传个信啊,自己怎么会知道谁就是那个姚定邦呢?她想到这事,一时忘了先前被大闸蟹戏弄的羞恼,神情便有些怔忡,裴琰轻哼一声,不再理她,自顾自地看书。

江慈觉身子渐渐暖和,此时方醒觉与裴琰共躺在一张软榻上,隔得极近,下意识地往后面缩了缩,靠上车壁。她本是在睡梦中被唤醒的,马车摇晃间,渐觉有些困倦,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不多时,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裴琰将手中之书慢慢放下,望着江慈渐转红润的面颊,笑了笑,替她将滑下的狐裘拉上,拢在她的肩头。又敲了敲车壁,一名侍从掀开车帘,裴琰轻声道:“去,让人送几套女子衣物过来。”

江慈直睡到辰时末才醒转,睁开双眼,见裴琰仍在看书,而自己身边摆着几套衣裳,明他之意,却又不好当着他的面换衫,她小腿裸露,也不便下榻,索性便闭上双眼,假装仍未睡醒。心中不停思忖着这大闸蟹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他这般欺负自己,总得想个法子讨回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