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红花碧玉(第3/3页)

卫昭并不说话,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弥漫在江慈身旁。江慈心中直打鼓,情急下摆手道:“三爷,不关我的事,真不关―――”

卫昭看着她慌神的样子,忽然一笑,笑声邪邪。他负手在江慈身边转了数圈,悠悠道:“你说不关你的事,可为什么少君为你动了心,现在连洪杰也――”

江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又听他提起裴琰,心中说不出的压抑与惆怅,瞪了他一眼,默默向“雪梅院”方向走去。

卫昭追上,与她并肩而行,看了一下她的神色,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京城,自元宵节起,东西两市的灯火就彻夜点亮。这日是圣上寿辰,全城燃放烟火,皇宫更是灯火辉煌,御香缭绕,细乐声喧,说不尽的热闹繁庶,太平气象。

这日哺时,五品以上官员均朝服冠带,鱼贯入宫,向圣上三叩九拜,恭祝圣上万寿无疆。

由于皇后已于五年前薨逝,其后皇帝未再立后,三品以上诰命皆按品服大妆,入毓芳宫向皇贵妃高氏行礼,共贺圣上寿辰。

乾清门前,上任不到半年的禁卫军指挥使姜远渊停岳峙,俊面肃然,执刀而立,精光微闪的眼神盯着入宫的每一位朝廷大员。

姜远自上任后,克尽职守,将原本有些散乱的禁卫军整顿一新,他年少得意,但为人老成,又是故肃海老候爷的次子,与京城各王公贵族皆保持良好的关系,朝中一片赞誉之声。

适逢这几个月光明司指挥使卫昭回玉间府探亲,皇上便索性将光明司也命姜远暂时代管,只等卫昭回京后再交回防务。

遥见董大学士的官轿过来,姜远忙上前亲打轿帘,着金紫袍衣的董学士下轿。他轻捋着颔下长须,微笑着拍了拍姜远的手背:“听说你兄长进京面圣,帮老夫传个话,说我明晚请他过府饮酒,还请肃海候赏面。”

姜远忙躬身道:“大学士太客气,晚辈一定将话带到。”

董学士呵呵一笑:“那你也一起过来吧,内子和你母亲是手帕之交,想见见你,当年你出生时,她还抱过你呢。”

姜远微笑应是,将董学士扶进乾清门。

西面的嘉乐门,一乘紫帘軿车慢慢驶来停住,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掀开车帘,如水的目光投向乾清门,片刻后又轻轻将车帘放下。

姜远将董学士送入乾清门,刚转过身,就听到嘉乐门方向传来一阵争执声。

姜远眉头微皱,今日圣上寿辰,三品以上诰命需入宫向皇贵妃行礼,均由乾清门西侧的嘉乐门出入。这些诰命都是得罪不起的主,有的更是当朝显赫的家眷,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可就不好向圣上交代。

他带着数名光明司卫由乾清门稳步过来,见一乘紫帘軿车停于嘉乐门前。嘉乐门的光明司们正与车前的一名侍女争执着,似是车内之人不肯下车并让光明司们检查有无违禁之物。

姜远见那軿车是一品诰命所乘车驾,缓步行近,沉声道:“怎么回事?”

一名光明司卫躬身禀道:“姜大人,是容国夫人,属下只是按规矩办事。”

姜远心中一咯噔,容国夫人乃裴相之母,一贯深居简出。她四十寿辰那日,他也曾前往相府祝寿,皇帝亲赐一品诰封并赐下珍物,圣眷隆重,令他印象深刻。裴相眼下虽远在长风山庄养伤,军政大权皆已交出,但其是否东山再起,重返朝堂,尚是未知之数,这位容国夫人实是得罪不起。

他向属下摆了摆手,稳步上前,在軿车前停住脚步,声音带着几分恭敬,但也有几分肃穆:“禁卫军指挥使姜远恭请容国夫人下车,还请夫人谨守宫规。”

车帘纹丝不动,姜远运力细听,车内之人呼吸声极细,却极平稳。

他只得面上含笑,再道:“属下有皇命在身,多有得罪了。恭请容国夫人下车,以便让司卫按宫规办事。”

车帘仍纹丝不动,姜远眉头微锁,正待再度开口,忽听得车内传来一个极柔媚、极婉转的声音,竟不似四十岁女子的声音,仿若二八年华的少女:“漱霞。”

“是,夫人。”车前青衣侍女娇应一声,步至帘前。

车帘轻掀,一只戴着绿玉手镯的纤手探出软帘,将一样东西递出,那侍女漱霞双手接过。

姜远的目光凝在这只手上,那皓腕雪白,玉指纤纤,腕上的绿玉手镯轻轻颤了几颤,仿如碧绿荷叶上的滚滚露珠,眼见就要滑落,消失在帘后,他不由自主地右手微微一动,却见那侍女漱霞将一方玉印递至面前。

姜远回过神来,凝目细看,忙跪落于地:“恭送夫人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