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中宵独立(第3/4页)

看着从前方抬下来的伤兵渐多,宇文景伦转向滕瑞道:“长风骑当真不容小看,这田策不过是裴琰手下一员副将,也是这般难缠。”

滕瑞低头思忖半晌,缓缓道:“王爷,只怕接下来,您得和裴琰直接交手了。”

宇文景伦有些兴奋,望向南方天际:“盼只盼裴琰早日前来,能与他在沙场上一较高下,想来当是生平快事!”

易寒微笑道:“河西府一旦失守,潇水平原一马平川,咱们可直攻华朝京城,他裴琰就是伤得再重,也是一定要来与王爷相会的。”

宇文景伦正待说话,沈铣匆匆奔来:“王爷。”

“何事?”

“有一男一女在槐树坡挟持了苻将军,说是要见易堂主。”

易寒有些惊讶,望向宇文景伦。宇文景伦尚未发话,远处一阵骚乱,数百名桓军士兵将三人围在中间。其中一名青年男子手持利刃,架于一名大将颈间,他身边一女子黑纱蒙面,二人挟着那员大将,缓步向主帐走来。

女子转头间看见易寒,迅速掀去面上黑纱。

易寒看得清楚,失声唤道:“霜乔!”

春雨如丝,下了数日。

崔亮由方书处出来,捧着一叠奏折,小吏撑起油伞,二人经夹道,过宫门,往弘晖殿行去。

脚下的麻石道被雨丝沁湿,呈一种青褐色。崔亮望着手中的奏折,有些忧心,待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身前数步处,方回过神来。

小吏仓惶行礼:“卫大人。”

卫昭望向崔亮,崔亮缓缓抬头,二人目光相触,崔亮微笑道:“卫大人,恕小人奏折在手,不便行礼。”

卫昭双手拢于袖中,并不说话,目光凝在崔亮面容之上,良久方淡淡道:“崔解元?”

“不敢。”崔亮微微低头。

“听闻崔解元医术颇精,卫某有一事请教。”卫昭话语有些飘浮,小吏忙接过崔亮手中奏折,远远退开。

细雨蒙蒙,崔亮望向如寒星般闪烁的那双凤眼,微笑道:“卫大人请问,崔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卫昭双眸微眯,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骨裂之症,如何方能迅速痊愈?”

“敢问卫大人,裂在何处?因何而裂?”

“外力所致,肩胛骨处,骨裂约一分半。”

“可曾用药?”

“用过,但好得不快,病人颇感疼痛。”

崔亮思忖半晌,道:“我这处倒是有个方子,内服外敷,卫大人如信得过崔某,当可一试。”

卫昭自他身边飘然而过,声音清晰传入崔亮耳中:“多谢崔解元,我会派人来取药方。”

见卫昭冷面进来,魏五婶哆嗦了一下,陪笑道:“姑娘刚睡下。”

卫昭在内室门前停住脚步,冷冷道:“今日还疼得厉害?”

“下午疼得厉害些,吃过公子给的止痛的药,似是好了些,晚上吃得香,和小的说了会话,才睡下的。”

卫昭轻“嗯”一声,魏五婶也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忙退入厨房,不敢再出来。

卫昭在内室门口默立良久,听得室内呼吸之声平稳而细弱,终伸出右手,轻轻推开房门。

屋内并无烛火,黑暗中,他如幽灵般飘至床前,长久凝望着那已有些憔悴的面容,右手微颤。

窗外透入一丝微弱的月光,正照在江慈的左颊。见她眉头轻蹙,面容也没有了往日的桃花扑水,卫昭心中如揪在一处,缓缓坐于床边,慢慢伸手,抚上她的眉间。

指下的肌肤如绸缎般光滑,似雪莲般清凉,从未有过的触感让卫昭心头一阵悸动,手指便有些颤抖。

江慈动弹了一下,卫昭一惊,猛然收回右手。

江慈却只是喃喃地唤了声:“师父!”再无动静。

卫昭长久地坐于黑暗之中,却再也无力,去触摸那份清凉。

晨曦微现。

见魏五婶端着碗粥进来,江慈右手撑床,坐了起来,笑道:“谢谢五婶。”

魏五婶语带怜惜:“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

江慈将粥碗接过,放于身前,用汤匙勺起瘦肉粥大口吃着,见她吃得甚香,魏五婶暗叹口气,静立一旁。

江慈将空碗递给魏五婶,道:“昨夜睡得有些热,我记得似是踢了被子,倒辛苦五婶又替我盖上。”

魏五婶一愣,犹豫片刻,轻声道:“昨夜,公子一直守在这里,是他替你盖的。”

江慈愣住,半晌方道:“他人呢?”

“天蒙亮才走的,留了几付药,说是请了个西边园子里的大夫开的,姑娘定会喜欢喝他开的药。”

江慈细想片刻,大喜道:“快,劳烦五婶,把药煎好,拿来我喝。”

卫昭神色淡然,换过素袍,易五进来,附耳道:“三爷,半个时辰前,有紧急军情入了宫,现在大臣们都入宫了。”

卫昭双手停在胸前,又慢慢系好襟带,道:“可曾看清,是哪边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