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假面真心(第2/4页)

侍轻碧碎步奔进来,贴耳轻声道:“宴席散后,相爷去西园,刚出来,现在一个人在正芳园的荷塘边,坐了有半个时辰。”

漱云一愣,转而起身:“别是喝醉了。”忙命轻碧赶紧备下醒酒汤,快步走到园门口,想想,又回转屋中,拿上那件银雪珍珠裘。

这件狐裘,似是他最喜爱的,纵是烧了两个洞,他仍命人好生收着。知是御赐之物,见他如此喜爱,便耗费一个多月的时间,寻来差不多的丝线和狐毛,夜夜织补到深夜,方将这件狐裘补好。

望着织补后看不出痕迹的狐裘,盈盈一笑,脚步带着几分急切,走向正芳园的荷塘。

今夜无云,星空耀目,绚丽如织。远处还放起烟火,火树星辉,将正芳园的荷塘也映得波光粼粼。

漱云远远见到那个坐于石上的身影,心跳陡然加快,脚步却慢了下来。控制着自己强烈的心跳,慢慢走近。

他俊挺的身躯似乎散发着阵阵温热,竟让她呼吸有些困难,良久,才能说出话来:“恭喜相爷。”

裴琰并不回头,仍旧静默地坐着。漱云再等了一会,轻轻地将狐裘披上他的肩头,声音比那荷塘的波光还要轻柔:“相爷,冬夜清寒,您又劳累一日,早些回去歇着吧。”说着坐在他的身侧,左手也悄悄地握上他温润的手,仰头痴望着他俊雅的面容,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远处,一团绚丽如菊的烟火照亮夜空,裴琰一低头看清了笼在肩头的狐裘。他面色微变,右手猛然用力,漱云猝不及防下“啊”地一声迸出泪来。

他愣愣地望着身上狐裘的下摆,右手却毫不放松,漱云吃不住力,面色渐转苍白,终哀声道:“相爷!”

裴琰清醒过来,冷哼一声,慢慢松开手。漱云急忙站起,也不敢揉手,只是眼中的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裴琰低头看了片刻,呼出一口粗气,起身看着漱云,淡淡道:“很疼吗?”

漱云忙摇摇头。裴琰将身上狐裘拢紧,微笑道:“回去歇着吧,让你久等了。”

慎园东阁内,芙蓉帐暖。她沉沦于他醉人的气息中,面颊深染桃红。娇喘着闭上双眼,未能看到他望向帐外那狐裘时,面上闪过的一丝伤痛与怅然。

“府中一切可好?”春意无边后,他嘴角的笑意仍是那般迷人,让她只能无力依在他的胸前。

“都好。”柔声道:“夫人只在舅老爷寿辰,高妃娘娘薨逝,文妃娘娘寿辰时出府。不过―――”

“不过怎样?”他的手抚过她的背,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娇笑着扭动几下,道:“夫人给文妃娘娘贺寿回来,遇到大雨,马车又卡在沟中,幸好遇到姜指挥使大人,才将夫人送回来。”

“哦?”

“夫人将大管家骂了一顿,大管家将姜大人请到正芳园的暖阁换衣送茶,听后半夜雨停后,才亲自将姜大人送回去。”

裴琰笑容僵在唇边,她却没有察觉,抿嘴笑道:“倒还有件喜事,要恭喜相爷。夫人放话出去,要替相爷在世家小姐中择一门亲事。这一段日子,说媒的踏破了门槛。听说,连董学士家二小姐的庚帖也被―――”

她“啊”地一声轻呼,裴琰已长身而起,他只披上外袍,将那件狐裘披在肩头,大步出慎园。

星夜寂静,他茫然走着,终又走到荷塘边。繁华痕迹依存,满园枯荷仍在,肩头狐裘微暖,可是,至亲之人,最尊重的对手,渴求的贤才,还有,温暖如她,都仿佛离他越来越远。

这夜为迎接前线将士凯旋归来,京城放起烟火,千枝火树万朵银花,将京城的夜空映得五光十色。

庄王拥着狐裘,斜坐于榻上,看着两辆马车并排的瞬间,卫昭由车窗外如灵燕般闪入,笑道:“半年不见,三郎身手越发精进。”

卫昭面带悲戚,单膝跪于庄王身前,哽咽道:“卫昭见事不明,被裴琰蒙蔽,以致高氏族蒙难,实是愧对王爷。”

庄王忙将他挽起,却也流下泪来,半晌方道:“不关你事,只恨裴琰太奸诈,桓贼太厉害。你帮我寻回舅父遗骨,母妃临去前都说,要重谢于你。”

马车慢悠悠地走着,卫昭在庄王对面坐定,庄王替他斟杯茶,终忍不住问道:“依你看,父皇真醒不来?”

“我把过脉,时重时细,内力壅塞,确是丹药加急怒攻心所致,醒来的希望不大。”

庄王吐出一口细悠的长气,半晌方恨恨道:“现在朝中之人,不是投向大哥,就是投靠三弟和裴琰,庄王府,倒象成了瘟疫之地。”

卫昭冷笑道:“他们这些小人,见我们势微,便想落井下石,总有一天让他们知道厉害!”

庄王想起先前席上之事,笑起来:“三郎今日干得好,大快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