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询价(下)(第2/5页)

这番话,逻辑上毫无通畅可言。但是,所要表达的意思,却非常清楚。那就是,张潜想要一个类似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也轻而易举。先前之所以没有人考虑到,是因为需要张潜去西域坐镇,而并非各方故意打压。

“那可不敢,张某乃是武夫,国家大事,哪有张某胡乱开口的资格?!”张潜第一次出价完毕,笑着摆手。“不像崔兄,家世显赫,做事条理分明,学问也是一等一。崔兄请上座,咱们今天不论官职,只论年纪。崔兄年长于我,理应先请。”

‘真是学坏容易学好难!想当初,张用昭是多单纯的一个人,如今,却也变得如此难缠!’崔湜心中偷偷骂了一句,顺水推舟坐回了原来的座位上。“如此,就容崔某托一次大。也就是在家中,愚兄敢占用昭的便宜。如果去了外边,愚兄可没这个胆子。”

“外边也是一样!”张潜笑呵呵地坐在了崔湜对面,亲手给对方续茶。“崔兄当初做礼部尚书之时,也没在我这个军器少监面前摆过任何架子。张某这才升任上都护几天,哪有胆子在崔兄面前耀武扬威?!”

“用昭切莫再谦虚,你先替朝廷平定了安西,紧跟着又为朝廷解决了突厥这个心腹大患,崔某敬你几分,理所应当。而崔某这个同中书平章事,说实话,唉——!只是听起来好听,实际上,跟寺庙里的天王像差不多。”既然双方都已经落了座,崔湜便提不起力气再去争谁先谁后,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此话怎讲?”张潜愣了愣,轻轻皱眉。

他原本就不擅长跟人打哑谜,今天能绕着弯子说这么一大堆,已经是超常发挥。所以,听崔湜忽然把话头岔到了朝堂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先顺其自然。

“还能怎么讲,摆设呗。”崔湜也不隐瞒,一边摇头,一边低声发起了牢骚,“崔某自打加了同平章门下事头衔之后,还没被先皇,太后和今上,采纳过任何建议。最近每次与其他几位肱骨重臣一道被今上召见,都只能带着耳朵听。所以,这个同中书平章事头衔,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光而已,实际上,真的,唉——,真的和没有差不多。”

“崔兄不必灰心,你终究是入了相。”张潜笑了笑,轻轻摇头,“别人想要带着耳朵去听,还没资格呢!更何况,你只是资历不如其他几个人,本事却未必差。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终究有机会一鸣惊人!”

“如果真的那样,崔某定要感谢用昭今日之吉言!”崔湜听得眼神一亮,立刻笑着拱手,“外边可都在传,你不但文武双全,还是一个福星。愚兄今日借了你的福气,说不定哪天真的就能得偿所愿。”

“张某是福星?谁这么看好张某?”张潜的眼睛立刻瞪得了个滚圆,随即,乐不可支,“不瞒崔兄,这话张某还是第一次听见。”

“你不是福星,又能谁是?当日西域那种复杂局面,你去了之后,竟然如快刀斩乱麻一般,就将所有危险化解了个干干净净!”崔湜抬头看了张潜一眼,脸上的欣赏与羡慕,都如假包换,“还有,除了皇亲国戚,你还见过哪个,才二十出头,就封的郡公?你别忙着反驳,我这里还有其他证据!这几年来,凡是跟你走得近的,哪个在仕途不是顺风顺水?季翁乃是乙末科状元,认识你之前,宦海沉浮十五年,官职最高不过正六品。而认识你之后,短短三年不到,就已经是秘书少监!”

这些话,说得都是事实,张潜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法反驳。因此,他只能笑着摇头。而崔湜见张潜对自己的防备心思终于不像先前那么重,也赶紧又将话头兜回了正题,“说实话,崔某前年恰好走霉运,若非不愿拖累于你,都想跟你就近做个同僚。只是,当时,崔某实在没勇气开这个口。而现在,镇西那边,又离不开用昭这个上都护。”

“那可未必,镇西都护府,原本就是安西大都护府的一部分。重新并回安西大都护府,由牛师奖老将军继续一并管着就是!”张潜心中警兆顿起,果断笑着摇头。“张某刚好留在长安,好好休整一番。”

“用昭切莫意气用事,牛大都护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光是龟兹于阗两镇,就够他累的了。哪里还顾得上再管碎叶和疏勒!”崔湜的心脏一颤,真恨不得将自己刚说过的话,直接吞回肚子内。“况且最近坊间已有传闻,大食人想要领兵东进。如果没有你,牛大都护一个人,未必能抵挡得住!”

他今日前来拜见张潜的目的,是为了探明对方需要什么条件,才肯赶紧去碎叶赴任。而不是劝说张潜留在长安。如果张潜真的咬住他的话头,非要留在长安跟他做一个同僚,传扬出去,他可就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