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背时鬼(第3/5页)

“您觉得我这个签真的准吗?”老韩不急着付钱。

“怎么能不准呢,是您亲手摇的,这可是天意。”老头晃着脑袋,有点油腔滑调。

“是嘛,那可希望真是天意。我们这次来长沙,不是旅游,是来找人的。”老韩话里有话地试探。

“哦?”老头不做声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我们是来帮一个细伢子找他父亲的。这孩子前阵子遇到了大麻烦,可惜他父亲又不在身边,真是急死人了。”老韩故意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观察对方的反映。

“细伢子姓禾,您老做这档子生意,接触的人多,不知认不认识姓禾的朋友呢?”陆钟见师父火候差不多了,干脆把苗头亮了出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老头一下子站了起来,紧张地望着面前的三个生人。

“祖师遗下三件宝,众房弟子得真传,乾坤交泰离济坎,江湖四海显名声。在下韩枫,师爸傅吉臣,未请教阁下高名。”老韩正了颜色,认认真真地念出四句切口来。

“你们是……”老头立刻变了脸色,对着老韩恭恭敬敬地拱了个手,“在下禾下土,师爸是杨海涛,我师叔伯是杨海波。”

“不必客气,算起来五十年前杨海波大师爸跟我师爸有过交情,你我算是同辈。虚长几岁,我就叫你禾老弟吧。老弟啊,我们找你找得好苦。”老韩总算放下了心,找到正主了。两只老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虽然从未谋面,但他们不再感觉陌生。

“来来来,喝杯热茶,有话慢慢说。”老禾去船头收起了外面挂着的招牌,今天不做生意了。

老韩把从柳喜荫前辈那里听到老禾的消息,连同前阵子发生在小禾身上的事也和盘托出,老禾听得面有愧色,“真是对不起他们母子,是我没本事,害了他们。”

“老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老韩掏出两支雪茄,一支留给自己,一支递给老禾。

“丢人啊。不提也罢,自己没本事,怨不得别人。”老禾连连摆手,不肯接过那烟,羞愧得别过头去。

“你我同门,有什么事尽管说,要是能帮得上忙,我们一定尽力。”老韩看了几个徒弟一眼,心道这次怕是不会那么顺利。

“你们已经帮了我儿子,前几天你们还找到湘琴,留下一大笔钱,我已经没有还礼了。要不是我手头拮据,今天见到二位高徒,也应好好相请,怎好意思让你们再多劳心。”老禾是个爱面子的人,虽然落魄到没有条件讲究礼数,把话给说明了。

“江湖子弟,要是我遇到了同样的麻烦事,一样会有朋友帮忙。你再拒绝,就是看不起老哥了。”老韩干脆板起脸来,佯装动气。

老禾细细打量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同门,看得出对方过得不错。江湖人吃江湖饭,没本事可什么都吃不着,想来今天遇到的是能人了,说不定真能帮上忙。其实就算帮不上,交个朋友也好,这么多年来,那个秘密把他憋得好苦。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长叹一声:“别看兄弟现在不怎么样,当年我也有风光的时候,只是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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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禾的师爸杨海涛,虽然跟杨海波是堂兄弟,也是同门同辈,但不论天份还是名声都远不如杨海波。当年杨海波和傅吉臣在上海滩上做下了一件扬名天下的大买卖,后来去了新加坡,再也没有回来。

师爸自己本事不够高,教出来的弟子水平就更有限,老禾连同他的师兄弟几个等到明白自己拜错了师爸,为时已晚。师爸就跟爹一样,不能随便换。后来又赶上了解放,再后来的二三十年间,“文革”和各种运动,不仅是老禾他们,就连全国各地的千门子弟都没敢闹出动静。

师爸教不了多少东西,但是老禾和他的师兄弟们一直没忘赚大钱。几个人中,又以大师兄李韬最为好学上进,他在师父那里听说过有几本秘籍,以为就像武功秘籍一样,只要拿到手,好好学习就能练出盖世神功。那二三十年里,他到处寻找秘籍,不枉他一片苦心,终于费了不少心血搞到一本《军马篇》的手抄本。

说来也怪,那手抄本上只有封面上军马篇三个字,里面就像无字天书,什么内容都没有。这事成了师兄弟们的笑柄,说李韬想学骗术想疯了,居然被同行给骗了。私下里跟大师兄关系最好的就是老禾,李韬跟老禾说过很多次,秘籍一定是真的。

八十年代末,全国各地的千门同行们像蛰伏了太久的虫蛇鼠蚁,纷纷出动了。师爸杨海涛在“文革”中重病去世,此时师兄弟几个就团结起来想办法赚大钱。厦门某地,有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冯嘉泽,父辈是知名华侨,家里珍藏了不少珍品古董,在“文革”期间被搜走一批,还剩下另一批因为小心地藏了起来躲过了浩劫。政策稳定后,政府归还了一些古董,连同他家的大宅院也还给了冯家。冯嘉泽没有搬回去住,而是在老宅里成立了一家福利院,把附近的孤寡老人和孤儿病儿们都接来住,生活所需全靠他自己的生意,有时候开销太大,他就把家里的古董拿出一两样送去香港拍卖,所得款项全用在福利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