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难得真心、难明真心 :难得真心、难明真心(第2/3页)

裴肆忍俊不禁,她这比喻倒是俏皮贴切,他亦看了眼那几只箱子,太后碍着陛下的面儿,虽说没有明着罚她,可要抄这么多经书,其实就是变相的禁足,没三五个月,绝抄不完。

裴肆想了想,依旧深深弓着身,冲轿里的女人低声道:“小臣奉了皇命供殿下驱使,外头的琐事帮不了您,小臣深感惶恐羞惭,那便……替您抄经书吧。”

春愿心里冷笑:替我抄经,然后暗中在太后那里撺掇几句,说我桀骜不驯,不敬太后?

她笑着婉拒:“提督的好意,本宫心领了,这是大娘娘的教诲,本宫定当竭力遵从。再者,提督看起来很累了,那会儿打了好几个哈切,早些歇息吧。”

裴肆莫名鼻头发酸,点头笑道:“多谢殿下关怀,小臣很意外。”

他用余光最后看了眼她,放下轿帘,往后退了数步,“那小臣恭送殿下。”

帘子放下,轿内一片漆黑,春愿唇角的笑凝固住,脸瞬间塌下来,她实在是累得装了,头歪在轿子壁,今儿唐慎钰绑走了周予安,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

送罢公主,裴肆回勤政殿给陛下回了话,便也出宫了。

裴肆去了自己的那处私密外宅,梳洗换衣后便睡下了,哪料躺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晚的春事,满耳朵都是她的轻吟声。

最后索性起来,吩咐阿余准备些宵夜,他洗了手,披上长袍,坐在书桌前抄起了经书。

静心。

他没见过她的字,便只能凭着想象模仿。她从前没念过书,所以字应当歪七扭八,不对,她很用心的在和邵俞学,听雾兰说过,她闲来无事的时候,一直捧着魏碑练,所以,她现在能写的一手好楷书罢?

门吱呀声开了,寒气将蜡烛吹得微微摇晃,阿余提着食盒进来了。

“提督,奴婢下了些馄饨,又煮了些紫米粥,各样小菜也拣了些,您快趁热吃些。”

裴肆专心地抄经书,头也没抬,“撤下去罢,我没胃口了。”

“哎!”阿余叹了口气。

裴肆笔尖蘸了点墨,一抬眼,看见阿余这小子撇撇嘴,悻悻地将碗筷往食盒里装,笑道:“怎么,嫌我支使你干白活儿了?好罢,盛一碗粥来尝尝。”

阿余笑嘻嘻地将粥端上去,侍奉提督用了几口,借着昏暗烛光,他略扫了眼,瞧见桌上倒扣着本《金刚经》,跟前摞了沓裁好的宣纸,在砚台跟前,赫然放着个小小的金环,是那女人的。

阿余避开眼,再次轻叹了口气,捧着铜壶,给提督的茶盏里添滚水,笑道:“您是从不信神鬼因果的,怎么忽然抄起这劳什子了?”

裴肆漱了口:“最近事多,抄会儿静静心。”

主仆两人忽然谁都不说话。

阿余默默拿起铁筷子,蹲在地上,通铜盆里的炭火,轻声问:“唐慎钰已经将周予安拿走,您说这小子若是吃不住刑,会不会将咱们招出来?”

裴肆呷了口热茶,嗤笑:“放心,本督是他唯一活命的希望,他日后还要靠本督翻身。周予安这人狠毒又愚蠢,可以向旁人低头,但绝不会向唐慎钰求饶。”

“您思虑周全。”阿余朝主子抱拳,忽然不屑一笑:“奴真没想到他能如此豁得出去,竟当着众人的面做出那样不堪的举动,臊得人都没眼看……”说着,阿余担忧地望向裴肆,“提督,这回的局主要是针对万潮和唐慎钰的,难免会把公主牵扯进来,其实她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裴肆横了眼阿余。

阿余赶忙闭口:“奴多话了。”

裴肆并未责备阿余,将笔掷下,顿时在宣纸上滚出条墨迹,他用帕子擦着手,淡淡道:“这乌七八糟的朝廷,也就万潮还有几分人才。斗倒万潮,一则太后这边高兴,二则于老爷子的功业大有助益,而要除了万潮,莫过于从剪除他的左膀右臂开始。”

阿余自然知道提督说的那左膀右臂是谁,笑道:“任这对师徒再精明,也料想不到咱们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唐大人现在已经很内外交困了,。”

正说着,阿余担忧道:“只是咱们这边把他挤兑狠了,大公子那边……”

“老爷子许了就行。”裴肆打断阿余的话,淡漠道:“若是将来在京都混不下去,唐慎玉那小杂种是个聪明人的话,就知道滚回幽州才是他正确的选择,省得留在这里显眼。”

“是。”阿余颔首微笑,忽然小心翼翼地问:“那春姑娘呢?她很有可能会不得善终。”阿余仰头,望向不远处那俊美萧索的男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提督恐怕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悲欢喜怒已经被那个女人微妙的影响了,他担忧道:“提督,您难得动一次真心。”

“真心?”

裴肆拿起那摞抄好的宣纸起身,行至阿余跟前,将纸一页页地扔进通红的炭火中,看着纸起火,然后化作团灰烬,他揉了揉被烟熏疼的眼,冷冷道:“她于我,不过是见不得光的露水孽缘罢了,她不需要知道真相,我也不必要告知她,就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