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殇痛 :(第2/2页)

“阿余。”裴肆忽然开口,“去密室抽屉里,把千日醉拿来。”

“您要那东西做什么?”阿余担心不已。

“让你去哪你就去!啰嗦什么。”裴肆冷冷喝叱。

阿余见公子没有哭、没有笑,也没有前两日那种疯魔,似乎完全正常了,依旧那样冷静寡欲,好像不曾经历过那些痛苦。

“哎。”阿余点了点头,奔去密室,去拿千日醉。

等他回来时,发现公子已经下床了,公子换了身纯白的单衣,步履蹒跚地走向书桌那边,一声不吭地用剪子裁了些纸,折成小船。

阿余忙走过去,疑惑地问:“公子,您这是?”

裴肆唇角浮起抹温柔的笑:“在我们家乡,夭折了的孩子魂不全,很难一个人走过忘川。”说着,裴肆将食指咬破,往小船里滴了滴血,“须得父母的血滴在船上,才能护他平安到达彼岸,喝了孟婆汤,投个好胎。”

阿余心里难受的要命,公子他根本就没有忘。

裴肆吻了吻那只纸船,眼角发红,柔声道:“孩子,你再等等,过些日子爹将你娘抓来,给你的小船上滴血,到时候你的魂魄就完整了,就能去投胎了。下辈子,咱们再聚。”

说完后,裴肆用帕子包裹好小船,揣进怀里,他从书架上寻了瓶酒,又抢走阿余手里的千日醉,将毒往酒中倒。

“公子,你,你要做什么?”阿余一把抓住裴肆的胳膊。

裴肆冷眼横过去。

阿余忙松手,却急得跺脚:“您不要做傻事。”

“我晓得自己做什么?我也晓得千日醉的分量。”

裴肆手按住胸口的小船,仰头,咕咚咕咚喝了数口酒,辛辣立马在唇舌之间绽开,腹内顿时暖了。

阿余摇头哭,“您这又是何必呢!木已成舟,您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我对不起孩子,也对不起她。”

裴肆又喝了几口,期待着毒发,他忽然苦笑了声,问阿余:“你说她会不会像我一样难过?”

阿余扶着公子坐下,哽咽道:“那是自然。她上个孩子没了时,痛苦了整整半年,这个好端端又没了,她肯定难过啊。”

裴肆怔怔地望着窗子,“上次我暗中打了她和唐慎钰的孽种,现在,我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阿余啊,你说这是不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阿余不敢说是,只得劝:“是邵俞加重了药量,是他做的孽!夏掌印早都把那个孙子挫骨扬灰了,算是给您报了仇。”

“夏掌印……”

裴肆笑得凄凉。他已经无从考证,夏如利到底事先知不知道小愿有身孕,可这孙子那晚带来壶女儿红,是什么意思呢,明明白白的讥讽他啊。

裴肆又喝了口酒,怅然道:“都是王爷的子孙,可这亲的和干的,实在分别太大了。小愿怀了我的孩子,忽然被毒打掉了,唐慎钰倒免了一桩烦心事……”

阿余时刻观察着公子的状况,摇头道:“依奴婢看,倒不尽然。唐慎钰的痛苦,未必比您轻,在您昏迷的时候,夏如利说了一嘴,唐慎钰先头守在公主床前,几乎三天四夜没合眼,那样冷毅的人,也难受的哭了。在王权霸业前,哪有什么干的亲的区别,瑞世子不是被送去长安为质十几年么?还有唐慎钰,不也被自己人暗算伤害,阴私罪行说揭就揭,连未婚妻子都被……”

那个糟蹋二字,阿余当着公子的面,不太好说。

他半蹲在公子跟前,按住公子的腿,担忧地劝:“要不,咱们离开吧,去他娘的秦王,去他娘的江山皇权,咱们还有不少银子,去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过下半辈子,未尝不是件好事。”

裴肆轻拍了拍阿余的手,狞笑了声:“即便要走,我也要带她走。”

这时,他忽然感觉一阵眩晕,腹内绞痛得厉害,浑身的骨头像是被人踩碎了般疼,是毒发了。

“公子,您怎么样了?”阿余担忧地问。

“没事。”裴肆要紧牙关,强忍住痛,这是他该受的。“我昏迷的时候,夏如利过来有没有说什么?”

阿余忙道:“今早派人过来送信儿,说胡太后去汉阳别宫探望郭太后了,还说他要去安排一番。”阿余有些不解,忙问:“夏如利要安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