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第2/4页)

信宿看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从计划这件事开始,我就没有打算把市局的人牵扯进来。”

秦齐一阵沉默。

他当然知道。

霜降,沙蝎,这两个在浮岫市深埋几十年、根深蒂固的两个组织,规模庞大到难以想象,是几乎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来抗衡的,就算有警方的帮助,也一定会造成无法估量的牺牲。

可信宿竟然妄想着只付出他一个人的代价。

……在设计这盘局的时候,信宿甚至就没有打算从这个深不可测的漩涡里活着抽身出来。

秦齐的眼眶有些发热,他咬了咬牙,还是不死心,“万一……万一林队想要跟你一起走,你们两个人……”

两个人一起面对,总好过单刀赴会。

信宿淡淡道:“我不愿意他跟我一路。载川应该在阳光照耀的地方,而不是阴暗肮脏的淤泥里。”

一直以来信宿面对的,是市局十年都没有能够拔除的顽固势力,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极端犯罪分子,无论沙蝎还是霜降,能够在这两方势力的注视下走到这一步,信宿不知道多少跟死亡擦肩而过多少次。

信宿非常明白,那是在深渊里屠龙——即便是有市局的帮助,都无比危险。

信宿很早就做好了打算,他将是这盘棋局的最后一枚棋子。

假如他一去不回,林载川没有必要因为他牵扯其中。

从布下这盘棋局的开始,他就没有打算把任何人牵扯进来。

在林载川身边的这段时间,已经是命运对他鲜有的馈赠。

信宿当然是贪恋的。

甚至不知满足。

可但凡他贪求什么,就失去什么。

……他不敢了。

秦齐半晌没说话,事实上跟阎王认识了那么久,他没有改变过阎王的任何决定,甚至信宿自己都不能。

信宿空洞的目光望着吧台上的杯子,怔怔许久没有动弹,他轻声喃喃道:“只不过,我好像要辜负他的信任了。”

他的眼眶微红,拢了一层不甚清晰的潮湿雾气,像是难过极了,但片刻后他又笑了一声。

信宿轻笑着说:“我骗了他这么多,不知道他以后还愿不愿意原谅我。”

“不原谅……那就不原谅吧。”

秦齐看到那团雾气逐渐氤氲了,汇成了某种更加湿润的东西,一滴泪沿着信宿的脸庞落下来。

如玻璃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

“魏局,您找我。”

林载川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看到了坐在椅子里的魏平良。

他本来也想今天下午过来跟魏平良汇报工作的,昨天回来的时间太晚了,那会儿魏平良已经不在市局。

“回来了。”

魏平良冲他一点头,破天荒地没有跟林载川寒暄、问长问短,反而开门见山道:“过来坐,我有一个东西要给你看。”

看到他的态度,林载川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稍微变了变,抬步走了过去。

“我听说信宿跟你一起回来的——我不管他这段时间离开市局是去干什么了,那是他的事。”

魏平良抬眼看着林载川:“载川,你知道信宿当时跟我请假用的是什么理由吗?”

这个他倒是听信宿说起过,林载川迟疑道:“嗯,病假。”

但看魏平良的反应,好像不止是病假那么简单。

魏平良的脸色变得有些难以形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A4纸。

上面白纸黑字的几段话。

右下角盖着一个精神认定机构的鲜红公章。

“这是信宿当时跟我请长假的时候给我的……他说自己有精神病。”

魏平良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把这句话说出来,只能是嘴角抽动了一下,“我没想到他是真的有病!”

这不是骂人,而是一句客观评价。

林载川接过那张纸,看着诊断报告上面的诊断报告。

——“边缘性人格障碍”。

林载川常年接触各种犯罪分子,当然知道这个病意味着什么。

对于这种精神疾病来说,严重抑郁症只是伴生症状之一。

在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的脑海里,负面情绪可以无限向内堆叠,直到形成一个漆黑无底的漩涡,疯狂吞噬掉所有正面的、向上的、乐观的情绪,他们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极致冷漠,乃至于爱好自伤自毁。

有许多罪犯都患有边缘性人格障碍。

而这种病的起因,大都来自幼年的精神创伤。

一个伤疤的溃烂蔓延。

“这种人……这种病就是心理极度不健康!”魏局语气匪夷所思,“他当初是怎么通过咱们市局心理考核的?!这样一个精神不稳定的人,怎么还能继续当刑警为人民服务?!”

林载川望着手中的诊断报告,望着上面的一行文字,他心想:……很多事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