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选派大典(第2/3页)

我的眼光落到了大厅中央的五个碗上面。我的信仰是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抵制冲突与战争者组成友好派。”

友好者正互相微笑。我喜欢他们舒适的穿着打扮,他们通常穿红色或黄色的衣服,任何时候都是一副善良、友爱、自由的样子。但我从来没把加入友好派作为选项。

“抵制无知与愚昧者组成博学派。”

对我而言,排除博学派是唯一不用费脑筋的选择。

“抵制隐瞒与包庇者创建诚实派。”

我从未喜欢过诚实派。

“抵制自私与漠然者建立无私派。”

我内心有一部分抵制自私自利,的确如此。

“抵制胆小与懦弱者是无畏派。”

但我不够无私,过去十六年来一直努力,但还是不够。

我感到双腿麻木,好像一点知觉都没有了。一旦他们喊到我的名字,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走上前去。

“五大派别齐心协力,和平共处已有很多年,每个派别都对社会有不同的贡献。无私派产生了公而忘私的政府要员,诚实派贡献了可靠又公平的法律精英,博学派善出智识丰富、聪明睿达的教师学者,友好派提供善解人意的咨询师和照护人员,无畏派则随时确保我们免受内忧外患的威胁。但各大派别的贡献不限于此,因时间关系,我们的互助之处远不能充分详述。派别让我们每个人找到生活的意义、活着的目的和存在的理由。”

我忽然想起派别历史课本中的一句格言:派别远重于血缘。相较于家庭,派别才是人们唯一的依归,但是否真的如此绝对呢?

“没有了派别,我们将无以生存。”马库斯补充了一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阵沉重无比的静默笼罩大厅。那静默里隐含着我们最深的恐惧,比死亡更深的恐惧:成为无派别者。如果被贴上“无派别”的标签,那绝对比死亡来的更惨。

“因此,今天是充满荣耀的一天,今天,我们新一批派别新生将会诞生,他们将与我们一起,创建一个更繁荣美好的社会和世界。”马库斯继续对着麦克风说。

一片哗哗的掌声响起,在我听来却有些模糊。我尽可能努力地站直,因为让膝关节挺直,让身体僵硬,我就不会颤抖了。马库斯讲完开场白,开始喊第一批名字,我脑子晕晕乎乎,一个字也听不清楚。我着急起来,如果马库斯喊到我的名字,我却听不到,那可怎么办?

周围十六岁的同龄人一个接一个站起来,走向大厅中央。第一个来自友好派家庭的姑娘选择了友好派,我看着她割破手指,鲜红的血滴到代表友好派的泥土上,之后,她站到了友好派新生座位后面,孤零零一个人。

大厅里一直有人在走动,喊到新的名字,就有新的人出列,新的刀子割下去,新的选择诞生。他们中的大多数我都认识,但我怀疑他们不认得我。

“詹姆斯·塔克。”马库斯喊道。

詹姆斯·塔克来自无畏派家庭,他是走向大碗途中第一个在慌乱中绊倒的人,幸亏他双手及时撑地,才免于撞到地面。

他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快步走到了大厅中间。站在中央,他不断扫视着无畏派和诚实派的碗,似乎有点犹豫——橘红色的火焰越蹿越高,玻璃也散发着蓝色的浅光。

接过马库斯递过的刀子,他深深吸了口气——我看见他胸脯鼓了一鼓——接着,又吐了口气,神情凝重地接过刀子,然后划向手掌。他抽搐了一下,手臂伸向旁边,血滴到了玻璃上!他是我们中间第一个转换派别的人,全场第一位转派者。无畏派中突然爆出一阵窃窃私语,而我低头看着地面。

从今往后,天畏派将视他为叛徒。他的父母只能在一周半以后的“探亲日”才能去新派别看望他,但他们可能不会去,因为他选择了背弃家人。他的离去会久久地影响着父母的生活,成为一个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缺失的阴影会慢慢消失。就像当人体中一个器官被摘除,体液就会积聚在那里一样,人类难以忍受长期缺失的感觉。

“迦勒·普勒尔。”马库斯喊到哥哥的名字。

迦勒最后一次紧紧抓了抓我的手,起身走开时,他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我看着他的脚向大厅中央移动,他双手稳稳接过马库斯手中的刀子,敏捷地划向自己的手。他站在那里,嘴唇粘在了牙齿上,手掌里还有一小摊血。

他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又深吸一口气,把手伸向博学派的碗,血滴进清水,水中泛起一片血红。

哗然之声不一会儿就变成一阵阵愤怒的吼叫。我脑子一片混乱,不敢相信,我的哥哥,我那么无私的哥哥,竟是一位转派者?我的哥哥,他明明是天生的无私者,居然选了博学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