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身世之谜(第4/5页)

“不全是,不是,”他吞吞吐吐地说,“我……”

他转过头,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一个女人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拿枪对着我们。她一动也不动,是个五官非常普通的人——如果我们现在就离开,我可能根本记不住她长什么样子。可这时,我右边出现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把枪还有一发子弹。她怎么不冲我们开枪呢?

啊,我明白了,这次的恐惧跟对他生命的威胁无关,一定是跟桌上这把枪有关。

“你得杀了她。”我柔声道。

“不想每次都那样。”

“她只是幻觉,不是真人。”

“她看起来像真人,”他紧咬嘴唇,“感觉像真的一样。”

“如果她是真的,她早就把你杀了。”

“没关系。”他点点头,“我就……动手。这次没……没那么糟。没那么恐慌。”

没那么恐慌,但更恐惧。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他拿起枪,打开枪膛,那样子就像他已经做过千百遍了——也许真有那么多吧。把子弹推上膛,他双手握枪端在身前,闭上一只眼,缓缓吸了一口气。

吐气的时候,他开了枪,那女人的头猛地往后一仰,一股红色的液体喷出来,我赶紧扭头看别处,然后听到她“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老四的枪砰的一声掉下来。我们盯着她瘫软在地上的尸体。老四说得没错,的确感觉像真的一样。别犯傻了。我抓起他的胳膊。

“来吧,我们走,继续往前走。”我说。

我又拽了他一下,他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跟着我往前走。可就在我们走过桌子时,那女人的尸体突然不见了,只剩下我跟他的回忆。假如每次通过“恐惧空间”都不得不杀一个人,那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也许以后,我会找出答案。

但有些事让我觉得困惑。这些应该都是老四最惧怕的事,在密室里与天台上,他惊慌失措,可杀掉那个女人却没多少困难。看来情境模拟是想攫取能在他心里找到的所有恐惧,不过它没找到太多。

“我们走吧。”他低声说。

一个黑影在我们前面移动,慢慢向光圈外缘靠近,等着我们往前迈出下一步。他是谁?又是谁频繁出现在老四的梦魇里?

现身的这个人又高又瘦,头发短得贴着头皮,双手背在身后,穿一件无私派的灰袍。

“马库斯。”我低声说道。

“就是这一段,在这里你可以想出我的真名了。”老四的声音在发抖。

“他是……”我看看马库斯,他在慢慢逼近我们,再看看老四,他在一点一点后退,所有的线索都连起来了。马库斯有个儿子选择了无畏派,他的名字叫……“托比亚斯”。

马库斯让我们看他的手,一条皮带缠在他的拳头上,接着他用手指缓缓地把皮带松开。

“这是为你好,为你好,为你好……”他的声音回响了很多次。

好多个马库斯分裂出来,朝光圈逼近,全都拿着一样的皮带,全都面无表情。当马库斯再次眨眼的时候,他的眼睛变成了空空的黑洞。地板现在变成了白色瓷砖地面,皮带在地上慢慢地向前拖动着。我打了个激灵。博学派曾指责马库斯残忍,看来这一次博学派是对的。

我看了一下老四——托比亚斯——他像是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身体松垮着。他一会儿看起来像老了好多岁,一会儿又看起来小了好多岁。第一个马库斯胳膊往后一甩,皮带扬过肩头,他准备出手了。托比亚斯不断向后退,抬起胳膊护住脸。

我冲到他前面,皮带抽在我的手腕上,缠住了我的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从小臂窜到了肘部。我咬着牙,用尽力气往后拉,马库斯抓着皮带的手松开了。我这才得以解开皮带,抓住皮带扣。

我以最快速度挥动胳膊,因为突然用力,肩窝一阵烧灼般的疼痛,皮带也抽在了马库斯的肩膀上。他号叫着伸出手冲向我,那指甲就像是乌鸦的爪子。托比亚斯把我推到身后,挡在我和马库斯之间。他看起来很生气,但没有一丝惧怕。

突然,所有的马库斯一下都不见了,灯光又亮了起来,照出一个狭长的空间,里面有倒塌的砖墙还有水泥地面。

“就这样了吗?”我说,“那就是你最深的恐惧?为什么你才只有四个……”我的声音小了下去。只有四种恐惧。

“啊,”我回过头看着他,“那就是为什么他们叫你——”

当我看到他的表情,后面的话也就没说出口。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微张着,在灯光下他显得十分脆弱。如果不是在这个地方,我会把那种表情描述为一种敬畏。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以敬畏的眼神看着我。

他轻轻抓着我的胳膊肘,拇指紧贴在我小臂柔软的肌肤上,用力地把我朝他拉过去。我手腕的皮肤依然有些刺痛,就像真被皮带抽过一样,可颜色和其余地方一样苍白,并不红肿。他的嘴唇慢慢地在我脸颊上移动,然后手臂紧紧搂住我的肩,把脸埋在我的脖子上,温热的鼻息吹着我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