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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记得了吧。”萝丝曼德说,“在圣诞前夕,为了向我们的上帝表示敬意,我们会喂动物,因为耶稣是出生在一个马槽里的。”

“圣诞节的事情你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艾格妮丝问。

“只记得一点点。”伊芙琳想到在牛津时,圣诞节前夕那天,卡法科斯区的商店都装饰起了塑料的常青藤和激光彩灯,挤满了赶在商店关门前购物的人们,高街上到处都是自行车,莫德林塔的身姿在雪中若隐若现。

“首先是敲钟,然后吃圣诞大餐,然后望弥撒,最后点燃圣诞柴。”艾格妮丝说。

“你把顺序全弄反了,”萝丝曼德说,“首先是点燃圣诞柴,然后去望弥撒。”

“首先是敲钟,”艾格妮丝瞪着萝丝曼德说,“然后是望弥撒。”

她们走到谷仓拿了一袋燕麦和一些干草,把这些东西带去马厩喂马。伊芙琳在马厩里磨蹭了尽可能久的时间,指望盖文会回来。

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艾格妮丝从马厩里跑过去看个究竟。“他们来了!”她大叫起来,一边往回跑。“布罗伊特爵士来了。我看见他们了。他们正跑进大门。”

伊芙琳匆忙把剩下的干草洒在马儿面前。萝丝曼德从袋子里掏出一把燕麦,把手伸到马儿面前,马儿在她摊开的手掌间舔舐谷粒。

“快来,萝丝曼德!”艾格妮丝说,“布罗伊特爵士来了!”

萝丝曼德把剩下的燕麦从手掌上搓掉。“我要去喂洛克神父的驴子。”她说着,开始朝教堂走去,一眼也没朝庄园大屋的方向看。

“但是他们已经来了,萝丝曼德。”艾格妮丝边喊边追赶她,“难道你不想看看他们带来了什么吗?”

“萝丝曼德,”伊芙琳说,“我会喂驴子的,你得去迎接客人了。”

“布罗伊特爵士说过会给我带件小饰品来的。”艾格妮丝说。

萝丝曼德说:“要是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求爸爸把你嫁给他呢?”她说着,开始朝大屋走去。

“我太小啦!”艾格妮丝说。

萝丝曼德也是呀,伊芙琳想着,抓住艾格妮丝的小手跟在萝丝曼德后面。萝丝曼德快步走在前面,下巴高高抬起,根本没想把长长的裙裾提起来,也对艾格妮丝一而再再而三的呼求充耳不闻。

来人已经进入庄园庭院了,萝丝曼德也已经走到猪圈旁了。伊芙琳加快步子,拉着艾格妮丝一路小跑,她们同时到了庭院里。伊芙琳停下脚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她原以为会看到一场正式的会面——两家人站在大门口拘谨地寒暄,互相报以礼貌的微笑,但眼前的情景就像开学第一天——每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大呼小叫地打着招呼,彼此拥抱,一齐开口说话,大笑。萝丝曼德也没错过这个场面。一位大块头女人穿着膨大的、浆得邦硬的塔夫绸衣,一把将艾格妮丝抱起来,大亲特亲,三个年轻女孩紧紧围住萝丝曼德,叽叽喳喳地叫着说着。

仆人们显然也穿着他们最好的节日服装,正把盖着盖子的篮子和一只巨大的鹅运到厨房去,还有一些仆人在把马往马厩里牵。盖文还骑在格林葛利特上,正俯下身子同艾米丽说话。伊芙琳听到他说:“没,教区主教正在维芙里斯康姆。”但艾米丽看上去并没有不高兴,所以他肯定已经把信送交给副主教了。

艾米丽转身帮助一位穿着亮蓝色斗篷的年轻女人下马,那蓝色甚至比伊芙琳身上穿的更为鲜亮。艾米丽领着那个女人向伊莉薇丝走去,脸上带着微笑。伊莉薇丝也在微笑。

伊芙琳试着找出谁是布罗伊特爵士,但这儿至少有半打骑马的男人,个个都穿着皮毛油光水滑的斗篷,马上装着银质的马笼头。他们没有一个看上去是老朽昏聩的,感谢上帝,有那么一两个长得还挺相貌堂堂。她转过身想问艾格妮丝,但小女孩还被那位穿着浆过的塔夫绸衣的妇人抱着,那位妇人正不停地拍着小女孩的脑袋,说着:“你长大了,我都认不出你来了。”伊芙琳忍不住微笑起来,有些东西真是永远都不会改变。

新来的人里面有几个有着火红的头发,其中包括一位妇人,她看上去差不多和艾米丽一样年长,却仍然像年轻姑娘那样将褪成粉红色的头发从背上披散下来。她有一张皱缩的、怒气冲冲的嘴,而且显然正对仆人们卸东西的方式很不满意。一个仆人正在吃力地搬动一个装得太满的篮子,这位妇人从仆人手中一把将篮子夺过来,猛地塞给一个穿着绿色天鹅绒外套的胖男人。

那个胖男人也是一头红发,他旁边那位年轻男子也是。那位年轻男子是这群人里相貌最端正的一位,虽然差不多快30了,但他至少有着一张圆圆的、坦率的、点缀着雀斑的脸和一副友善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