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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琳眼前突然栩栩如生地浮现出文书扑到萝丝曼德身上把她压在地板上的情形。要是萝丝曼德被传染了怎么办?

“渴。”文书呻吟着,用肿胀的舌头舔着嘴唇。伊芙琳给他倒了杯水,他贪婪地大口喝着,然后呛到了,把水喷在了伊芙琳身上。

她慌忙后退,扯下弄湿的面罩,发疯似地擦拭着胸口。她自言自语道,这种鼠疫不通过飞沫传播,而且你已经接种了疫苗,进行了T细胞增强术。可她也不应该感染那种无名病毒,更不应该被传送到1348年。

“发生了什么事呢?”伊芙琳小声嘟囔着。不可能是时滞,丹沃斯先生一直因为他们没有进行时滞量检查而感到不安,但即便是最坏的情况,时滞量也应该只有几周,而不是28年。肯定是时间通道出了什么问题。

文书坐了起来,一条腿伸下床沿,好像想走。“帮帮我。”他想把另一条腿挪下来。

伊芙琳转向文书:“还有谁得了这种病?主教使节得了吗?”她想起了使节灰败的脸色和颤抖的样子,他将斗篷紧裹在身上。他会传染所有那些人——布罗伊特和他傲慢的姐姐,还有那几个喋喋不休的女孩,还有盖文。“你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得病了,是不是?”

文书向她伸出僵直的手臂,像个孩子一样。“帮帮我。”他倒了下去,他的头和肩膀几乎要掉下床去了。

“你不配得到帮助,你把鼠疫带到了这里。”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谁?”伊芙琳生气地问。

“洛克。”他的声音透过门传过来,她感到了一丝放松和欣喜,幸好他回来了,可是她没有动。她低头看着文书,他一半身子耷拉在床沿,张着嘴,肿胀的舌头填满了整个嘴。

“让我进去,我得听他做忏悔。”洛克神父说。

“不行。”伊芙琳回答。

洛克又开始敲门,声音更大了些。

“我不能让你进来,”伊芙琳说,“这是传染病,你会被传染的。”

“他有生命危险,”洛克说,“他得做了忏悔才能进天堂。”

他不会进天堂的,伊芙琳想,他把传染病带到这里。

文书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充血肿胀,他的呼吸里夹杂着微弱的杂音。他要死了。

“凯瑟琳。”洛克喊道。

奄奄一息,远离家乡,就像我一样。她也曾病倒,而她之所以没有丧命是因为他们都曾给予她帮助,伊莉薇丝、艾米丽,还有洛克。她可能会把他们都传染的。洛克曾为她做临终祈祷,他曾握住她的手。

伊芙琳轻轻地托起文书的头,让他平躺在床上,然后她走到门边。

“我会让你进来给他做临终祈祷,”她把门拉开了一条缝,“但我必须先提醒你一些事情。”

洛克已经穿上了法衣,摘掉了面罩。他把圣油和圣餐装在一个篮子里带来了,他把它们放在床尾的箱子上,看着呼吸越来越吃力的文书。“我得听他做忏悔了。”他说。

“不行!”伊芙琳说,“在我告诉你我要做什么之前你什么都别做。”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文书得了瘟疫。这是一种可怕的疾病,几乎所有染上它的人都会死,它已经导致意大利和法国成千上万的人死掉了。”

洛克的表情暧昧不明:“你已经想起自己是谁,从哪里来的了。”

伊芙琳想,他以为我来到这个地方是在躲避瘟疫,如果我说是,他就会认为我是那个带来瘟疫的人,但在他的表情中却并没有丝毫责难的意思。

“是的。”她回答道。

“我们该怎么办?”他问。

“我们不能让其他人靠近这个屋子,你得告诉大家别让任何人进来。你得告诉村民们也待在家里,要是他们看到死老鼠的话,不要靠近。不能再在草地上举行宴席和舞会,村民们绝对不能在任何地方聚集。”

“我会告诉伊莉薇丝夫人别让艾格妮丝和萝丝曼德出门,”他说,“然后告诉村民们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文书在床上发出了窒息的声音,他们一齐转过头去看着他。

“对那些染上鼠疫的人,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洛克笨拙地发着“鼠疫”这个单词的音。

伊芙琳试着想起病人快死的时候,当时的人们都采用了什么疗法。他们给病人带来小束鲜花,让病人饮下掺有绿宝石粉末的液汁,把蚂蝗放在淋巴肿块上吸血,但所有这些方法都只是雪上加霜,除非是四环素和链霉素之类的抗生素才会有用,可是这些东西直到20世纪才被发现。

“我们得给他喝水,保持他的体温。”伊芙琳说。

洛克看着文书:“上帝一定会帮助他的。”

他不会的,她在心底应道,他也没帮。半个欧洲呀。“上帝不能帮助我们抵御瘟疫。”洛克点点头,拿起了圣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