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上海小姑娘(第2/3页)

爸爸到总指挥部开会,妈妈到医院上班了。小继来好久好久,舍不得离开那冻得她脸颊通红通红的院子。雪仍然在下着,还是稀稀落落的。哥哥继恩也放了寒假,没有上学,但是有一个同学钟亚兵,来找他,两人关在屋子里,热烈地讨论什么。她多么想拖着他们俩,说:多新鲜的空气!你们躲在屋子里干什么?不如一起逛逛去。但是她不敢打扰哥哥。她叹了一口气,想去找岳兰姊,走到门口,又站住了:哦,兔皮大衣湿透啦!

她又叹了口气,进了屋,把大衣脱下来,放在电热器上烘。花豹也一身湿,扑到她身上。她搂着小狗的脖子,说:等一些些,花豹,阿拉吃点物事,再出去白相相!

有人敲门,她走去开门。是一个很高的叔叔,一见面就笑了:小继来,你可长成个大姑娘啦!几时到的?

她愣了一会儿,脑子里快速地转悠着。这个叔叔,怎么认得我的呢?哦,是了,去年夏天就见过,是什么霍工程师,干是她现规矩矩地叫了声;霍叔叔!

唔,认出来了?霍工程师高兴地说,脱去了大衣,搓搓手,在沙发上坐下来。爸爸去开会了?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赶快问:你不是上海外语学院附中的,读英文?唔?CanyouspeakEnglish!

Ican.继来机械地回答。忽然她醒悟过来了。哦,叔叔,谈这个干什么呀!你还不如给我讲讲东方号呢!

东方号?Eastern?霍工程师心情很愉快,点了支香烟,说:爸爸没给你讲?哦,你爸是个大忙人,顾不上给自己女儿普及科学知识。你哥也行,他在哪儿?

小继来努努嘴:在里面呗!和亚兵争论什么问题。

霍工程师自己走到门边,推开门喊:继恩,你俩出与一下!

霍老师!随着喊声,两个青年跳了出来。霍工程师在他们学校讲过课,对这两个小伙子是十分熟悉的。继恩就象他爸爸一样,瘦瘦的,黑黑的,中等身材,一双眼睛鹰眼似的锋利,而且眼神里透露出坚决、勇敢和聪慧。亚兵十分强壮,胸膛宽阔,浓眉大眼,一副运动员的体格。

霍工程师打量了两个小伙子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踱到窗户跟前,慢悠悠地说:

今大我要去最后一次检查东方号的准备工作。我那个助手,小宋,病了。小容呢,又给你爸借去当记录了你们俩,跟我去一趟,好吗?

两个小伙子相互看了一眼。继来嚷嚷起来了:

把我也带去吧,好吗?哦,我一次也没去过发射场哩。

两个小伙子定睛瞅着霍工程师,看他怎样答复。震工程师却十分痛快,说:

行,快穿好衣服!

可是,继恩迟疑地说。出入证?

呵呵,霍工程师开心地笑起来。我乘的是你爸爸的车子,用不着出入证的。

爸爸也去?继来急忙问。

他在开会哩,委托我去检查一趟。走吧,哎呀,你还要带上小狗?

它可用不着什么出入证!继来调皮地说。抱起小花豹,第一个冲出大门。

小继来高兴非凡,她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到这个宝贵的机会。汽车在高速公路疾驰的时候,她抱着小花豹,亲泥地说:别淘气哦,别乱跑,那边纪律可严呢!

三个男同志都笑起来。

Oh!Howhappyyouare!霍工程师又跟她说英语了。

小继来脸孔一红。亚兵亲切地说。

继来,你看戈壁滩雪景多美!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真是再贴切也没有了。在上海你能看到这种风光吗?

上海也看不到这个。继来用手指着车窗外正前方。在雪网里。隐约看得见高耸的尖塔似的宇宙飞船。

四个人都不说话了。他们都注视着窗外的雪景。温度下降了,落下来的已经不是羽毛股的雪花,而是细碎的、粉末股的雪粒。它们打在车身上,发出撤沙子似的声音。天空稍稍开朗了些,露出些微暗淡的阳光。于是,苍茫的雪原上泛出青铜般的色泽。公路两旁钻天杨的带雪的叶子,簌簌作响,这儿那儿有时会发出幽幽的闪光。

2004基地有三道大门。两道是无形的:一道是雷达,一道是激光。对于这部由1271号电子司机驾驶的总工程师的车子,它们自动识别了,自动地打开了大门。但是门是无形的,继来就点儿也感觉不出来。等到最后一道通了电的铁栅栏门在汽车跟前自动大开的时候,继来不由得惊异地叫了一声。但是她马上记起家里的电子厨师。和这部车子的电子司机,她就不想再问什么了。

2004基地由一排圆形的房子环绕着,圆的正中央就是高大的发射架和比它更高大的东方号宇宙船。这个圆的半径是巨大的,大约有八百五十米,是一片空旷的、混凝土浇灌的坚硬场地。

汽车在靠近门边的一栋二层楼房跟前停下来了。一跳下汽车,继来立刻教东方号吸引住了。这个气魄非凡的巨人还在将近一公里外,可是,你感觉它就象你身边的一座高山,一个威严的立像,一发无比巨大的炮弹。它是银色的、披着轻纱似的薄薄一层雪粉(雪很难粘在金属表面上),在黯淡的阳光下静静地立着。猛然间,继来心里涌起这样的感觉;它不是什么宇亩飞船,而是一具工艺美术品,巨大而粗旷的,一具古往今来人类从未制造过的杰作。它象一座钢铁铸成的丰碑,凝聚着中国人民的智慧和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