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XTEEN 第一十六章 穿越火山(第2/5页)

我们的食物似乎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这是因为我们一直在吃那些体积较大的食物。我们有九十镑到一百磅粗粮,其中一半是我在图卢夫偷来的;走了十五天,吃了六十镑粗粮。我已经开始每天吃一磅积芪密芪了,留下了两袋卡迪克芽、一些糖和一箱干鱼饼,以后可以换换口味。图卢夫偷来的那些笨重东西吃完了我倒是挺高兴,这样雪橇拉起来就轻多了。

山内尔姆月索尔德尼日。气温华氏二十多度;冻雨,冰河上狂风涌动,很像隧道里的穿堂风。我们在一条狭长平坦的永久性积雪带上扎营,离河四分之一英里远。德雷米戈尔山下山的路险峻异常,岩石嶙峋;冰河边缘有多处裂缝,冰层里陷进了许多砂硫和石块,很不好走,所以我们又给雪橇装上了轮子。还没走出一百码远,有一只轮子陷进了裂缝,轮轴被压弯了。只好改用滑板。今天我们只走了四英里,而且还是在往西绕行。在戈布林高原上,这条冰河似乎是往西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这两座火山之间的河面宽度大约是四英里,往河中间再走一点应该不会很费劲,不过开裂状况比我预期的要严重,河面也已开始融化。

德拉姆内火山正在喷发,冻雨落到嘴唇上都带着烟和硫磺的气味。西面终日一片漆黑。不时,云、冻雨、冰等等一切都会全部变成暗红色,随后又慢慢褪回到灰色。脚下的冰河也在微微地颤抖。

埃斯克齐韦·雷姆·伊阿·赫尔曾经提出过一个假说:欧格瑞恩西北部及列岛地区的火山活动在过去一两万年间日益活跃,这预示着冰原世纪即将终结,至少冰原会后退,会出现间冰期。火山释放出的二氧化碳进入大气层后,假以时日,将形成一个保温层,留住地表反射的长波热能,而太阳热能可以直接进入大气层,不会有任何损失。他认为,到最后,全球的平均气温将升高大约华氏三十度,最终达到华氏七十二度。幸好,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艾说,地球上的学者也提出过类似的理论,以解释地球最近的一次冰川世纪至今仍在逐步消退的现象。所有这类理论都无法驳倒,但也无法证实。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冰原为什么会产生,又为什么会消失。这是一片「无知之雪」至今无人踩踏。

德拉姆内山矗立在黑暗之中,它的上方如今燃烧着一大团颜色阴沉的火焰。

山内尔姆月爱普斯日。里程表显示我们今天走了十六英里,不过从直线距离来说,我们离昨晚的营地还不到八英里,仍在两座火山之间那个冰山口里。德拉姆内火山还在喷发。大风吹开沸腾翻滚的灰烬、烟雾以及白色蒸汽的时候,就能看到道道火苗如蠕虫一般顺着黑色的山坡往下蠕动。空气中充斥着一种细微的嘶嘶声。这声音连绳不绝,无处不在,如果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反而听不见;但它又无孔不入,能钻进人身体的每一处缝隙。脚下的冰河不住颤抖,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暴风雪也许在裂缝之间搭起过冰桥,现在冰桥已荡然无存。我们来来回回地走着,寻找着一处裂缝的尽头,好让雪橇通过,接着又寻觅下一处尽头。我们想往北走,却总是被迫向西或向东。我们上方的德雷米戈尔山跟德拉姆内山同声共气,都在隆隆作响,喷吐着污浊的烟雾。

今天早上,艾的脸被严重冻伤了。我偶尔转头看他时,发现他的鼻子、耳朵和下巴都成了死灰色。我用力揉他的脸,总算把他救了回来,没有留下后遗症。不过我们还是得更加小心才行。从冰原上呼啸而下的狂风足以致人死命,而我们却必须顶风而行。

真希望能赶快离开这条夹在两个不断咆哮的怪物之间、布满裂缝和褶皱的冰河。山脉适合用眼睛观览,不适合用耳朵倾听。

山内尔姆月阿尔哈德日嗍麸雪,气温介于华氏十五至二十度之间。今天我们走了十二英里,有效距离大约五英里。戈布林冰原的边缘离我们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高耸在我们的北面。现在我们看到的冰河宽达几英里:介于德拉姆内山跟德雷米戈尔山之间的那个「手臂」从这里看来只是一个指头而已,我们现在所处的则是「手背」的位置。从帐篷所在的地方回头远眺,只见众多冒着滚滚黑烟的山峰横亘在冰河中,将冰河割裂开来,河面也变得不再平静。而在我们的前方,河面愈来愈宽、愈来愈高,超越了那些黑黢黢的山脊,缓缓地蜿蜒而上,与远处掩映在云层、烟雾和飞雪中的冰墙相接。火山渣和火山灰随雪飘落,有的厚厚地铺在冰面上,有的嵌进了冰层中。这样的路面适于行走,拉动雪橇却很艰难,滑板的涂层也急需修复。有那么两三次,火山岩落在我们身边。这些石头呼啸着降落下来,在冰面上烧出一个个大洞。火山渣随雪飘落。这是一个处于形成过程中的世界,肮脏,一片混沌。置身其中、向着北方迤逦而行的我们显得那么的渺小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