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6/7页)


  但是已经迟了,伙计们眼睁睁地看着石头像是捧着女人娇艳如花的脸蛋般,爱怜地擦了擦那两行血泪。血粘在手上,他一抖,鹿头骨落在了地上。石头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沾上血的手,众人似乎有一阵错觉,石头的手上忽然开出了一朵鲜红亮丽的花!等人们明白过来,大屋里已经响彻了石头凄厉的哀嚎。那不是一朵花,那是石头的手在瞬间彻底炸开了。所有血肉化成浆状溅射出去,只剩下森森然的手骨!这还不是结束,石头的手腕上咕嘟嘟冒着血泡,血仿佛是沸腾的,沿着手臂一直腐蚀上去,纤长的血丝纵横飞溅。

  众人亲眼看着他的臂骨一截一截暴露出来,像是虚空中有一个看不见魔鬼,一口一口地咬去了他的血肉,转眼他的左臂只剩下一条森森的白骨。

  和石头相好的两个伙计想要冲上去救他,还没有近身,已经被激溅的血浆沾上了身体。那血仿佛炽热的铁水一样,一碰到衣服就立刻烫开一个口子,碰到皮肤就直渗进去,只在表面留下一个红褐色的血斑。

  两个伙计微微怔了一下,而后如石头那样凄厉地狂嚎起来。血浆所粘到的皮肤忽然炸了开来,伤口像是被魔药腐蚀般不断地扩大,转眼就看见了白骨。

  彭黎一个箭步踏进这间大屋,所见的竟是地狱一般的景象。柜子里的两根绿色细蜡仿佛火炬般燃烧,三具人的躯体在火光中疯狂地挣扎狂舞,他们身上射出的血丝直溅到一丈开外,身上已经没有半块完好的皮肤。

  “这是……”彭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人回答他。再没有人能发出声音,祁烈、苏青乃至商博良都竭尽全力靠在远离柜子的板壁上,眼睁睁地看着三个人被血沫吞噬掉,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鬼手死死地掐住了他们的喉咙。

  当哀嚎声终于停止的时候,柜子边只剩下四具血肉模糊的骨骸。骨骸兀自站在那里,以常人不敢想象的动作扭曲着,让人清楚地看见最后一刻的苦楚。他们全身的血肉大部分已经溶化掉了一样,只剩下四具褐红色的骨架,上面还挂着衣服的碎片。

  彭黎眼角痉挛一般跳了跳,老铁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眼前的一切仿佛是发生在地狱中,空气中飘浮中恶臭的血腥气息,可是众人连吐都吐不出来,只觉得身体完全失去了知觉,像是在酷寒的冰雪中。

  静了一瞬,“咔嚓”一声,骨骸翻在地下,摔成了碎片。骨片上粘着的血慢慢汇集起来,聚成小小的一汪,仿佛画匠打翻的一碟颜料,红得惊心动魄。那血尤然在咕嘟嘟冒着气泡,像是一个活物般,在地板上慢慢地改变形状。

  “火!拿火烧,拿火烧掉它!”祁烈嘶哑地大喊。

  商博良抢过一个伙计手上的火把,对着那汪血投了出去。火焰逼近的时候,血像是有灵性一样退了半尺。火星一落上去,那血仿佛油一样猛地腾起了烈焰,一面燃烧着,一面渗透进火把里,将白生生的桦树棒染成凄厉的鲜红色。不过是一支小小的火把,最后腾起了一人高的熊熊烈焰,火苗在风里扭曲起来,像是傍晚遭遇巫民时候所见的那场狂舞,和看不见的神鬼交相呼应。

  最后火焰熄灭,整支火把碎成灰白色的粉末,木制的地板竟然只是微微焦了一小片。银鹿头里面传来“咯咯”的几声,“啪”的彻底崩裂,化作了一堆白色的灰。

  寂静,连呼吸都听不见,只有雨声。商博良和彭黎对视一眼,两个人这才艰难地喘过一口气,呼吸声异常的沉重。

  “到底什么是血煞蛊?”商博良紧紧按着祁烈的肩膀,要帮他安静下来。

  祁烈死死地靠在壁板上,两眼透出可怕的死灰色。

  “老祁!”彭黎猛地一声大吼。

  祁烈身子猛地一颤,这才恢复了神志。

  “血……血煞蛊是大……大蛊。我……我只听说过,”祁烈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声音极其的虚弱,“养蛊的人家,也怕仇家陷害。所以家里都有陷阱,最凶的就是血煞蛊。那蛊是从全家老少每个人的血里炼出来,然后下在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上,仇家若是害了自己全家,势必要搜刮值钱的东西,这时只要碰到血煞蛊所下的那件财宝,就只有死路一条。全家的怨魂都会汇在血煞里面,中蛊的人眨眼就被血煞给吞掉,只要碰到一滴那血,谁也救不回来!”“那血泪就是血煞蛊?”祁烈点了点头。

  “所以说,若是血煞蛊流了血泪,那么这家的人就都死了?”彭黎握刀的手也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