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天之正道 第六章 修罗天之罚(第6/14页)

若是别人走入点心铺里,罗摩什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可这人是“大掌柜”,罗摩什却不免满心讶异。大掌柜出门后从不取用外食,便是御赐酒菜,也只作势欲沾。岂料他今日这般好兴致,居然要买点心吃?

正想问,大掌柜推着一辆小车出来,上头放满了糕饼点心。大头目亲来操劳,罗摩什内心震撼,慌忙抢上前去,大声道:“大掌柜,这等贱役,还是让属下来吧!”

大掌柜摇了摇头,道:“一年一次,别抢了我的乐趣。”他支开了罗摩什,便推着满车点心,直向安定门而去,却是要出城了。

莫名其妙的一天,客栈第一号大人物前推点心车,六当家背后默默随行,这事若要传将出去,怒苍群匪定要笑破了肚皮。罗摩什望着上司的背影,不由摇头苦笑。大掌柜日理万机,今日却为何推着点心到处跑?襄阳城战况紧急,扬州渡口魔刀遭劫,他难道毫不关心?想到一家老小都在北京定居,罗摩什只得行到推车旁,低声问道:“大掌柜,到底西南战况如何,咱们是不是打输了?”

大掌柜自顾自地推车,淡淡便道:“国师多虑了。若依吾所料,襄阳之战应当赢了。”

罗摩什听得南方大捷,自是又惊又喜,怒苍南下,血洗襄阳,此役战况胶着,已达数月之久,看定远大都督好生了得,居然在年关前击破敌匪,那可真是天下最大的红包了。

想当然尔,胜利不会无故到来,大掌柜一定做了什么手脚,朝廷这才旗开得胜。罗摩什又惊又佩,喜道:“恭喜大掌柜,贺喜大掌柜,西南一定,天下便要太平了。”大掌柜摇了摇头,低声道:“天下能否太平,那还言之过早。”陡听此言,好似怒苍还有什么阴谋,罗摩什老眉颤抖,慌道:“您……您是说四当家他……他保不住魔刀……”

腊月初敌方军师东进长洲,逼得金凌霜赶赴江南,押送魔刀北上,倘若己方拿下了襄阳城,却输掉了那柄大凶刀,怒苍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得失之间,倒真是难说得紧。眼看罗摩什满心担忧,大掌柜目望推车上的糕饼,幽幽地道:“你别怕,秦仲海若要过来夺刀,杨某人求之不得。”他拍了拍罗摩什的肩头,示意安抚。

发寒的手掌,拍得罗摩什身子发冷,心头发热。看这幅阴森森的模样,想来大掌柜另有毒计对付怒王。罗摩什擦抹冷汗,干笑道:“大掌柜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属下有幸跟随您,当真是一千个幸运、一万个感佩……”大掌柜听得称颂,却没什么喜色,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料事如神……要是我真的料事如神……那天下也不会是这个模样了。”

罗摩什咦了一声,忙道:“大掌柜,情势已定,您还有什么忧虑么?”魔刀已有后着防备,襄阳战况更已明朗,说来大势已定,哪还能有什么变故?他眼望大掌柜,心头满是纳闷。大掌柜深深吐了口气,让口中热气凝为团团水雾,一片水气之中,他眯起了眼,说道:“你晓得的,秦仲侮不是平常人,他绝不玩旁人布置的棋局。”罗摩什心下一凛,躬身道:“属下愚鲁,还请大掌柜多加开示。”

大掌柜微起哂然,低声道:“当年景泰皇爷的军马包围怒苍,他跪得下来,就已大出我的料想之外。倘若这回他突发奇招,朝廷恐怕满盘皆输。”确实如此,秦仲海一生大起大落,断腿残废,落魄江湖,可无论战况如何凶险,却怎么也杀他不死。罗摩什心下一惊,不由得吞吞吐吐,寒声道:“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大掌柜淡淡地道:“方才不是同你说了么?咱们现下去见谁?”想到“秘密情妇”四字,罗摩什满面尴尬,喃喃地道:“护……护国天……天女……”大掌柜颔首道:“正是护国天女。只要能迎来这位仙子,无论秦仲侮怎么出招,咱们都有法子应付。”

“是,小人知道了。”罗摩什听了怪话,自是苦了一张脸,无言以对。

荒唐无比的一天,连情妇也能上战场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经过了钟楼,来到了国子监,二人便从安定门离开北京。沿途大掌柜都捡小路来走,绝不与熟人照面。才一离开京城,天候转为阴寒,大雪扑面而来。大掌柜越走越快,明明手推小车,浑无用力,哪知却如风雷电掣,又似风中魅影,转眼便消逝在大雪之间。罗摩什急起直追,却仍跟随不上,气喘如牛之间,只能延道查访足迹。

罗摩什武功绝非泛泛,也不知是自己怠慢多年,还是大掌柜进展神速,区区轻功较量,便给人打得一败涂地。他拂开睑上的白雪,满心烦乱之间,只得驻足下来,猜测大掌柜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