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吾国吾民 第五章 灵吾玄志(第6/14页)

算盘怪满口胡扯,却不知在梦呓什么,直听得阿秀嘻嘻哈哈,华妹也是频频摇头。众人素知此人言语无味,无须多理,正待转过头去,伍定远却是心下一凛,忙道:“等等!你俩是景泰十四年过去霸州的,对不对?”算盘怪喜道:“伍老弟官大,学问果然也大,正是景泰十四年!”

景泰十四年,距今已是三十年前的事儿了,不知这陈年八股裹脚事,却与今日大局何干?眼看众人满心纳闷,算盘怪却笑嘻嘻地,自顾师兄道:“记得吧,那时咱俩还年轻着,听得要去霸州,愧啊愧得……连夜便去山下花光了银两,还把后事都办好了。”

肥秤怪叹道:“别说了,总算多活了三十年。”这肥秤怪一辈子做小丑,此刻却铁着一张胖脸,好似真有其事。众人听得他俩连后事都预备了,自是讶道:“你俩到底去霸州作什么?”肥秤怪怔怔地道:“那年我……我俩奉掌门之命,前去支援少林天绝……”

天绝神僧大名一出,场里赫然静了下来。岑焱骇然道:“支援天绝神僧?做啥啊?”

肥秤怪低下头去,细声道:“支援他……抵御魔王秦霸先……”伍定远霍然起身,提气暴吼:“来人!即刻传我号令,速将居庸关十万兵马调回!”居庸关是伍定远的发迹之地,也是心腹军马所在。众将大惊道:“都督,使不得!那是防备蒙古人的!”

伍定远毫不理会,只深深吸了口气,道:“巩志,把刀给我!”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却听伍定远喝道:“小老百姓行抢的那柄刀,怒苍军刀!”巩志醒悟了,念及王一通的那柄凶刀,赶忙取了过来,交到上司手里。

伍定远不再多言,只深深吸了口气,将钢刀握在手里,反覆察看思索。众人不解内情,可给种种诡异气氛一吓,心里竟也害怕起来。岑焱细声问道:“巩爷……到底怎么了?”

巩志眉心紧蹙,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此时不只巩志,人人都想得知景泰十四年发生的大事,可一时之间,却也不知从何问起。

众人如坠五里雾中,大都督却也不说话,只反覆沉吟,低头察看那柄军刀。巩志沉吟道:“你们之中,可有谁带得纪年谱?”看这纪年谱便是国史通监,欲知前朝旧闻,自须从中来查。众人摇了摇头,无人回话。忽在此时。阿秀嘻嘻一笑,自从包袱里找出一本厚旧破书。岑焱大喜道:“纪年谱!”也是事出紧急,顾不得小童还在翻书,便己夹手夺过。

在阿秀的吵嚷中,巩志急急翻开年谱,来到了景泰十四年那几页,低声读道:“景泰十四年三月丙午……怒苍贼匪犯霸州,陷大城,典史李延、副总兵马宝、张委战死。京师戒严……”

啊地一声,众人军大了眼,原来景泰十四年,怒匪曾兵临城下,打得朝廷溃不成军,当时据点便是霸州。众人心下骇然,方知大都督何以如此戒慎,他怕旧事重演了。

霸州邻近北京,相距不过三百里,若以快马飞驰,半日便能抵达。战火一旦卷入京城,上从皇室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兵凶战危之际,人人都会惨受波及,纵使想逃,却也无处去。

一盖盏花灯闪耀,四下歌声舞乐,不绝于耳。可伍家的花棚里却是一片宁静。事关重大,霸州仿佛遇袭,怒王又似现身,倘若此事是真,京师几成空城。翠杉一脸惊惶,不由靠向燕烽的臂膀,颤声道:“景泰十四年……那不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就有怒苍山么?”

巩志叹道:“当然有。当时怒苍首领便是那位秦霸先。”听得古人之名,翠杉自不相识,茫然便道:“秦霸先……怎地那么巧,反贼都姓那个字儿……”听得此言,巩志不由微微苦笑:“他当然得姓那个字儿了。他若不姓秦,那秦仲海怕也得跟着改姓了。”

翠杉全然听不懂,一旁燕烽细声道:“别再问了,秦霸先就是秦仲海之父,方今怒苍缔寨之主。”乍闻此事,翠杉不由惊呼一声,方知秦氏父子血脉相承,全是反贼出身。心惊之下,更缩入了燕烽身旁,不敢再说一个字了。

想起改朝换代的诸多死难,众人怕的怕,惊的惊,棚里久久无言,自与广场里的热闹大异其趣。阿秀是个天生好事的,他一旁听讲,只觉这秦霸先好似十分厉害,那秦仲海更不用提了,实乃儿童鬼故事里的常客。他心里有些兴奋,便偷偷将自己的旧书摸了回来,预备瞧瞧当年大战的结果。

一片宁静间,阿秀翻到了下一页,却不由咦了一声。

“四月,贼犯沿边……召征北都督柳昂天还入景福宫……制定韬略,制贼于先。”

再来什么都没了,连怒苍两个字都不见了。阿秀拉了拉华妹的衣袖,低声道:“什么是景福宫?”华妹想了半晌,忙道:“好像是太后住的寝宫啊。”话声未毕,铁手已然伸了过来,将纪年谱取走了。阿秀仰起头来,惊见伍伯伯背对着自己,忙道:“伍伯伯,太后是干什么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