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保卫京城 第一章 怒峰顶上(第5/12页)

良久良久,众参谋全去赶麻雀了,赵任勇却还在怔怔发呆。一名参军附耳过来:“大帅,怒苍烽火传令,此事可要通报兵部?”赵任勇醒了过来,忙道:“当然当然。”

近日怒苍频频传讯,烽火台无日或歇,料来是在预备什么大战。以马人杰的才智,收到军情后,必能参破怒匪动向。届时怒王有何阴谋、煞金想做什么坏事,自也不出掌握之中。他结束文书,盖上了兵印,又在信封上添了“送呈兵部尚书马人杰”九个草字,嘱咐道:“这道怒苍密语十万火急,限三日内抵达京城。记得,务必亲手交到马大人手中。”

“留守军”虽不善于作战,送呈公文却是一等一的好手。那参谋连拍胸脯,担保路上绝不喝酒,正激动间,却又给赵任勇拉住,听他附耳嘱咐:“记得,我二弟擅离霸州一事,千万别让马人杰知道了,懂吧?”那参军醒悟过来,忙道:“懂懂懂,兄弟如手足,朝廷如衣服,大帅友爱胞弟的心情,大伙儿一定成全。”

赵任勇听他如此一说,不由也是满面通红,忙挥手道:“行了,你快出发吧。”

眼看稻草兵随风而去,赵任勇也送了口气,正要命人取来红茶,忽听背后给人拍了一记,听得一人静静地道:“大哥,谢谢你。”

听得这嗓音阴森森的,赵任勇自是吓得跳了起来。他急回头去看,却是二弟来了,忙擦去了冷汗,颤声道:“你……你别老是从背后拍我,可吓死人了。”

赵任通神情木然,道:“对不住,我已经习惯了。”

这二弟年轻时本极精明,中年后却变得阴阳怪气,谁都得怕他三分。想起适才那句“及时行乐”,赵任勇不由嘿了一声,忙把二弟拉到了一旁,责备到:“任通,我好歹是潼关总兵,你方才怎么说什么‘及时行乐’?你不怕动摇军心、危言耸听么?”

赵任通木然道:“大哥,‘及时行乐’的下一句,该怎么说?”想起“来日无多”四个字,赵任勇不觉大惊失色:“怎么?这……这句话时冲着我来的?”满心惊怕间,不觉便望向二弟的右臂。待见他也在打量自己,忙又堆足了笑脸,干笑装傻。

在朝廷看来,赵任勇手下共有八万稻草兵,然则若要细细数过,却会发觉“二一添作五”,原来稻草兵只有五万,剩下的三万全躲在赵任勇的口袋里,只有领饷时才会现身。是以赵任勇平日口袋总是撑得极饱,若非住在京城的老婆酷爱名贵首饰,便十个口袋也撑破了。

一片寂静中,二弟目光阴沉,好似什么都知道了,想起“大义灭亲”四个字,赵任勇不由两腿一软,颤声道:“任通,大哥……大哥一直没问你,你……你本来不是在霸州驻防么?为何……为何上我这儿来了?”

此问确实要紧,这赵任通本是一名参将,与总兵钟思文一同看守霸州,谁晓得六天前却忽然现身潼关,不免把大哥吓了天大一跳,险些要烧账本了。

赵任通不是普通人,他镇守霸州的使命也非看城,而是“看帐”,全城将领的起居隐私,莫不在他的掌握中。想起二弟臂膀上的那只神鹰,赵任勇更是哭丧着脸,正要招认罪行,却听赵任通静静地道:“大哥,你误会了。我若有公务在身,岂会带着妻儿同行?”

这话甚是有力,不免让赵任勇心下一安。看二弟此行确非孤身过来,这趟潼关之行,他还带着老婆小孩同行,现下也都给安顿在城中。

此事越发悬疑了,看二弟长驻霸州,十年来不会擅离职守,如此想想,他真不是为了公事而来。可说也奇怪,二弟既无公务在身,那他又来潼关做什么?莫非他思念大哥,却是专程来省亲的?可他事前为何不捎封信过来?也好让大哥有个准备?

莫非……莫非他遇着了什么事,竟然触犯了军法,抑或得罪了什么权贵,居然闹到了丢官亡命?不对……这也不对……看二弟身有烙印,霸州上下莫不畏之如虎,连总兵钟思文也得忌他三分,却有哪个权贵敢来招惹他?

整整六天以来,赵任勇不知多少次旁敲侧击,探询二弟的来意,他却始终讳莫如深,只字不提内情。想起“及时行乐”四个字,赵任勇心下更敢惊烦,正要追问下去,猛见夜空雪云散开,月光掩映之下,天地交接处出现乐一座黑山峰,吓得众将大惊而呼:“怒苍山!”

相传月照中天之时,只消站于潼关城楼,便有机缘瞧见怒苍本寨。今夜万里无云,视野甚佳,居然应验了这个传说。一时之间,全场都静了下来,上从参谋,下至传令,人人身上微微发抖,各自藏到了城垛后,只在窥望传闻中的“怒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