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倚天长剑飞寒铓(第2/15页)

两人说了一阵,殷梨亭举手作别,要再去和华山派联络。静玄说道:“殷六侠,你来回奔波,定必饿了,吃些点心再走。”殷梨亭也不客气,道:“如此叨扰了。”

峨嵋众女侠纷纷取出干粮,有的更堆沙为灶,搭起铁锅煮面。她们自己饮食甚是简朴,但款待殷梨亭却是十分殷勤,自然是为了纪晓芙之故。

殷梨亭明白她们的心意,眼圈微红,哽咽道:“多谢众位师姊师妹。”

蛛儿一直旁观不语,这时突然说道:“殷六侠,我跟你打听一个人,成吗?”殷梨亭手中捧着一碗汤面,回过头来,说道:“这位小师妹尊姓大名?不知要查问何事?但教所知,自当奉告。”神态很是谦和。蛛儿道:“我不是峨嵋派的。我是给他们捉了来的。”

殷梨亭起先只道她是峨嵋派的小弟子,听她这么说,不禁一呆,但想这小姑娘倒很率直,问道:“你是魔教的么?”蛛儿道:“不是,我是魔教的对头。”殷梨亭不暇细问她的来历,为了尊重主人,眼望静玄,请她示意。静玄道:“你要问殷六侠何事?”蛛儿道:“我想请问:令师兄张翠山张五侠,也到了一线峡么?”

此话一出,殷梨亭和张无忌都是大吃一惊。

殷梨亭道:“你打听我五师哥,为了何事?”蛛儿红晕生脸,低声道:“我是想知道他的公子张无忌,是不是也来了。”张无忌自是更加吃惊,心道:“原来她早知道了我的真相,这时要揭露出来了。”殷梨亭道:“你这话可真?”蛛儿道:“我是诚心向殷六侠打听,怎敢相欺?”殷梨亭道:“我五师哥逝世已过十年,墓木早拱,难道姑娘不知么?”

蛛儿一惊站起,“啊”的一声,道:“原来张五侠早死了,那么……他……他早就是个孤儿了。”殷梨亭道:“姑娘认得我那无忌侄儿么?”蛛儿道:“五年之前,我曾在蝶谷医仙胡青牛家中见过他一面,不知他现下到了何处。”殷梨亭道:“我奉家师之命,也曾到蝴蝶谷去探视过,但胡青牛夫妇为人所害,无忌不知去向,后来多方打听,音讯全无,唉,哪知……哪知……”说到这里,神色凄然,不再说下去了。

蛛儿忙问:“怎么?你听到甚么恶耗么?”殷梨亭凝视着她,问道:“姑娘何以如此关切?我那无忌侄儿与你有恩,还是有仇?”

蛛儿眼望远处,幽幽的道:“我要他随我去灵蛇岛上……”殷梨亭插口道:“灵蛇岛?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是你甚么人?”蛛儿不答,仍是自言自语:“……他非但不肯,还打我骂我,咬得我一只手掌鲜血淋漓……”她一面说,一面左手轻轻抚摸着右手的手背:“……可是……可是……我还是想念他。我又不是要害他,我带他去灵蛇岛,婆婆会教他一身武功,设法治好他身上玄冥神掌的阴毒,哪知他凶得很,将人家一番好心,当作了歹意。”

张无忌心中一团混乱,这时才知:“原来蛛儿便是在蝴蝶谷中抓住我的那个少女阿离,她心中念念不忘的情郎,居然便就是我。”侧头细看,见她脸颊浮肿,哪里还有初遇时的半分俏丽?但眼如秋水,澄澈清亮,依稀记得仍如当年。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她师父金花婆婆,听说也是跟魔教有梁子的。但金花婆婆实非正人,此刻我们不想多结仇家,暂且将她扣着。”

殷梨亭道:“嗯,原来如此。姑娘,你对我无忌侄儿倒是一片好心,只可惜他福薄,前几日我遇到朱武连环庄的武庄主武烈,得知无忌已于五年多之前,失足摔入万丈深谷之中,尸骨无存。唉,我和他爹爹情逾手足,哪知皇天不佑善人,竟连仅有的这点骨血……”

他话未说完,拍的一声,蛛儿仰天跌倒,竟尔晕了过去。

周芷若抢上去扶了她起来,在她胸口推拿好一会,蛛儿方始转醒。张无忌甚是难过,眼见殷梨亭和蛛儿如此伤心,自己却硬起心肠置身事外,一抬头,只见周芷若正瞧向自己,目光中大有疑问之色,似乎在问:“怎么她会不认得你?”张无忌却知自己这些年来身材相貌均已大变,若不是自己先行提到汉水舟中之事,周芷若也必认不出来。

蛛儿咬了咬牙,说道:“殷六侠,张无忌是给谁害死的?”殷梨亭道:“不是给谁害死的。据那朱武连环庄的武烈说,他亲眼见到无忌自行失足,摔下深谷,武烈的结义兄弟‘惊天一笔’朱长龄,也是一起摔死的。”蛛儿长叹一声,颓然坐下。

殷梨亭道:“姑娘尊姓大名?”蛛儿摇头不答,怔怔下泪,突然间伏在沙中,放声大哭。殷梨亭劝道:“姑娘也不须难过。我那无忌侄儿便是不摔入雪谷,此刻阴毒发作,也已难于存活。唉,他跌得粉身碎骨,未始非福,胜于受那无穷无尽阴毒的熬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