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情深意重(第5/6页)

林仙儿垂下了头,不敢接触他的眼睛。

阿飞却笑了又笑,道:“每个人偶尔都会发一次疯的,有时这并不是坏事。”

林仙儿垂着头,弄着衣角,过了半晌,她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阿飞道:“哦?”

林仙儿道:“就因为别人都想不到你敢在白天去下手,所以防范一定不严密,何况,他们昨天晚上都忙了一夜,说不定都会睡个午觉……”

阿飞淡淡道:“你的话已说得太多了。”

林仙儿嫣然道:“好,我闭上嘴就是,但你……你还是应该小心些,万一出了什么事,莫忘记兴云庄里还有个欠你一条命的人。”

冷天的暮色总是来得特别早,刚过午时没多久,天色就已渐渐黯淡了下来,但燃灯又还嫌太早了一些。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段时候正是一天中最宁静的时候。

阿飞在兴云庄对面的屋脊后已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他伏在那里,就像一只专候在鼠穴外的猫,由头到脚,绝没有丝毫动弹,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始终在闪闪地发着光。

风刮在身上,冷得像是刀。

但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他十岁的时候,为了要捕杀一只狐狸,就曾动也不动地在雪地上等了两个时辰。

那次,他忍耐是为了挨饿,捉不到那只狐狸,他就可能挨饿。一个人为了自己要活着而忍受痛苦,并不太困难。

一个人若为了要让别人活着而忍受痛苦,就不是件容易事了,这件事通常很少有人能办得到。

兴云庄的大门也就和往日一样,并没有关上,但门口却冷清清的,非但瞧不见车马,也很少有人走动。

阿飞却还是不肯放松,在荒野中的生活,已使他养成了野兽般的警觉,无论任何一次出击之前,都要等很久,看很久。

他知道等得愈久,看得愈多,就愈不会发生错误——他也知道无论多么小的错误,都可能是致命的错误。

这时已有一个人大摇大摆自兴云庄里走了出来,虽然隔了很远,阿飞却也看清这人是个麻子。

他自然想不到这麻子就是林仙儿的父亲,他只看出这麻子一定是兴云庄里一个有头有脸的佣人。

因为普通的小佣人,绝不会像这样趾高气扬的——若不是佣人,也不会如此趾高气扬了。

瓶子里没有醋,固然不会响,若是装满了醋,也摇不响的,只有半瓶子醋才会晃荡晃荡。

这位林大总管肚子里醋装的虽不多,酒装得却不少。

他大摇大摆地走着,正想到小茶馆里去吹牛,谁知刚走到街角,就忽然发现一柄剑已指着他的咽喉。

阿飞并不愿对这种人用剑,但用剑说话,却比用舌头有效得多,他更不愿对这种人多费唇舌,冷冷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答不出,我就杀你,答错了我也杀你,明白了么?”

林麻子想点头,却怕剑刺伤下巴,想说话,却说不出,肚子里的酒已变成冷汗流得满头。

阿飞道:“我问你,李寻欢是不是还在庄子里?”

林麻子道:“是……”

他嘴唇动了好几次,才说出这个字来。

阿飞道:“在哪里?”

林麻子道:“柴……柴房。”

阿飞道:“带我去!”

林麻子大骇道:“我……我怎么带你去……我没……我没法子……”

阿飞道:“你一定能想得出法子来的。”

他忽然反手一剑,只听“吃吃”的一声,剑锋已刺入墙里。

阿飞的眼睛早已透入林麻子血管里,冷冷道:“你一定能想出法子的,是不是?”

林麻子牙齿打战,道:“是……是……”

阿飞道:“好,转过身,一直走回去,莫忘了我就在你身后。”

林麻子转过身,走了两步,忽又一颤声道:“衣服……小人身上这件破皮袄……大爷你穿上……”

阿飞身上穿的只是一套用硝过的小薄羊皮做成的衣服,这种衣服实在太引人注目,林麻子要他穿上自己的皮袄,的确是个好主意——世上有很多好主意,本都是在剑锋逼着下想出来的。

而林总管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带朋友回来,所以这次阿飞跟在他身后,门口的家丁也并没有特别留意。

柴房离厨房不远,厨房却离主房很远,因为“君子远庖厨”,这兴云庄昔日的主人正是位真正的君子。

林麻子从小路走到柴房,并没有遇见什么人,就算遇见人,别人也以为他是到厨房去拿下酒菜的。

阿飞倒也未想到这件事成功得如此容易。

只见孤零零的一个小院子里,有间孤零零的小屋子,破旧的小门外却加了柄很坚固的大锁。

林麻子道:“李……李大爷就被锁在这屋里,大爷你……”

阿飞瞪着他,冷冷道:“我想你也不敢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