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箭神的神箭(第2/5页)

致命的一击是刺在他胸膛上的,用的是剑。

小方立刻想到了那无情又无名的剑客。

驼子不但武功极高,从他身上的无数伤痕,也可看出他必定身经百战,能够一剑刺入他致命要害的人,除了那无名的剑客还有谁?

这一剑虽然必定致命,驼子却还没有死。

有种人不但生命力比别人强,求生的意志也比别人强。

驼子就是这种人。

他还在喘息、挣扎,为生命而挣扎,他的脸已因痛苦恐惧而扭曲。

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是另外一种表情,一种混合了惊讶和怀疑的表情。

一个人只有在看见自己认为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发生了的时候,眼睛里才会有这种表情。

——他看见了什么?

班察巴那俯下身,将一块藏人认为可治百病的臭酥油塞入他嘴里。

“我知道你有话要告诉我。”班察巴那轻拍他的脸,想振作他的生命,“你一定要说出来。”

驼子的眼角跳动,终于说出了几个字。

“想不到……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班察巴那又问。

“想不到杀人的竟是他。”

“他是什么人?到哪里去了?”

驼子的呼吸已急促,已经没法子再发出声音,没法再说话。

可是他还有一只眼睛,有时眼睛也可以说话的。

他的眼睛在看着最远的一个帐篷。

一个顶上挂着黑色鹰羽的帐篷——黑色的鹰羽,象征的是疾病、灾难和死亡。

这个帐篷里的人,都是伤病极重、已经快死了的人。

除了负责救治他们的那位夫子先生外,谁也不愿进入那帐篷。

——凶手是不是已进入那帐篷去了?

班察巴那没有再问,也不必再问,他的人已像他的箭一般蹿了过去。

小方也跟了过去。

他们几乎是同时蹿入这帐篷的,所以也同时看见了两个人。

小方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帐篷里,看见这两个人。

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第一个看见的人竟是波娃,本来应该在他的帐篷里等候他的波娃。

他第二个看见的赫然竟是卜鹰!

卜鹰静静地站在那里,依然冷酷镇定,依然锐眼如鹰,依然白衣如雪。

波娃蜷伏在他面前,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他们都不该在这帐篷里的,可是他们都在。

凶手已逃入这帐篷内,帐篷里别无退路,他们之间,必定有个人是凶手。

这两个人之中——谁会杀人?

小方冷冷地看着卜鹰,沉重叹息。

“我也想不到是你,我一直认为你真的从不杀人。”

卜鹰的脸上全无表情:“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令人想不到的事,金子可以让人做出很多很多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来。”

小方道:“我知道你也在找那批金子,可是你……”

他没有说下去。

波娃已投入他的怀抱,眼睛里已有泪水涌出:“带我走,求求你带我走吧。”

小方轻抚她的柔发:“我一定会带你走,你本就不该来的。”

可是她已经来了。

小方不能不问:“你怎么会来的?”

波娃含着泪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想赶快走。”

班察巴那忽然开口。

“她不能走。”他的声音不再温柔,“谁也不能带她走。”

“为什么?”小方问。

“因为要别人流血的人,自己也得流血。”班察巴那又将他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一遍,“杀人者死,以血还血。”

这是江湖人的真理,无论在中原、在江南、在沙漠都同样适用。

小方紧紧握住波娃的手:“你应该看得出杀人的不是她。”

班察巴那道:“你看得出?你看出了什么?”

他忽然改变话题:“我们这些人,这些货物,都是属于一个商家的。”

“哪一个商家?”

“鹰记。”

“鹰记?”小方的手已发冷,“飞鹰的鹰?”

飞鹰的鹰,就是卜鹰的鹰,他吃惊地看着卜鹰:“你就是他们的东主?”

“他就是。”班察巴那道,“我们收容你,就因为他是我们的东主,我们信任你,也是因为他,否则你刚才很可能已死在我的箭下。”

小方全身都已冰冷。

班察巴那道:“就算他要搜索那批黄金,也不会搜到他自己的队伍中来;就算他要搜查这批货,也用不着杀人。”

他冷冷地问:“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应该知道杀人的是谁了?”

波娃的手比小方更冷,泪比手更冷。

她紧紧拥抱住小方,她全身都在颤抖,像她这么样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是个冷血的凶手?

小方不信。

小方宁死也不愿相信。

“我只知道杀人的绝不是她。”他把她抱得更紧,“谁也没有看见杀人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