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援琴鸣弦发清商(第3/6页)

雨声不息,追风刃衣履尽湿,水珠子顺著须发直流下来,一双细眼却如沾了水的雪亮刀刃一般,莫可逼视。见到易兰台出来,他把大胡子甩了甩,道:“找的就是你,这般大雨天,还要劳动我老人家。”他上下打量了易兰台几眼,忽地十分惊讶,“你这小子,原来并没有内力!”

追风刃纵横多年,江湖经验何等丰富,看出这一点后不由恼怒:“这也用我出手?你识相点,跟我走吧!”

易兰台苦笑一下,此时就算他智计百出,一时却也无法可施,但有一件事他心中始终不明,便道:“追风刃前辈,你为何要寻我?”

追风刃板著脸:“那些戎族人因何找你,我也便因何找你。”

这话依然不得要领,易兰台苦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平常人,实不敢当此青眼。”追风刃大胡子一抖:“你是平常人么?我看不见得!”

他说的倒也没错,易兰台不好申辩,又问道:“追风刃前辈,你本是西域高手,为何却要相助戎族?”他随口而言,然而这句话却似对追风刃刺激颇多,这名西域高手把大胡子猛地一抖,大声道:“与你何干!”随即把脸一板,“看在你是晚辈,便让你先出手吧!”

他义正辞严,易兰台哭笑不得,只是话音未落,便听得义庄内有人道:“前辈,尚有一位晚辈请见!”声音清越,如玉磬击金钟,大雨中一道青色人影倏地一晃,轻飘飘掠到了易兰台身旁,随后行了一礼:“沧浪水门下弟子赵清商,见过追风刃前辈。”

直到此时,瓢泼一般的大雨,才哗啦啦地浇到了她的身上。

易兰台吃惊之极:“赵姑娘……”

赵清商抬头看他,忽地俏皮一笑,一双眸子里清明不减:“易公子,我没有看著你一人对敌的道理。”

易兰台心头剧震,江湖中最重是一个舍生取义的“义”字。而他一生中,除了师父楚徭,竟还有面前这个年轻女子,能以这一字对他。

他转头望去,赵清商笑吟吟地看著他,自是不知这一句话在易兰台心中造成何种深重影响。追风刃却有些不耐,他打量赵清商一眼:“你出身沧浪水?是谁的徒弟?”忽地看到她手腕上的汉玉镯子,一怔道,“掌门信物,你当了掌门了?松仪呢?”

“沧浪水”乃是武林中一个剑派,百余年前,这一门派中曾出过一名叫做殷浮白的剑客,手中一把流水剑横扫江湖七大剑门,声势一时无双。但殷浮白年纪轻轻便即过世,之后沧浪水一派虽已颓败,但总没有让一个年轻女子担任掌门的道理。

赵清商沉肃了神色:“先师松仪已于七年前过世。”却并未否认自己出任掌门一事。追风刃听了,长吁短叹,颇有伤感之意:“我和你师父……”他算了一番,“十年前见过一面,他的剑法倒过得去,为人也很好,竟然就死了,唉……”忽地又转了话题,“怎么,你是要为这小子出头?”

赵清商笑道:“正是。”追风刃沉吟道:“你也是个晚辈……罢了,我有个规矩,不论何人,只要能接下我七把飞刀,就可自行离去。看在你是松仪的徒弟份儿上,你若能接我五把飞刀,就带著这小子走吧。”

这要求看似宽仁,其实不然。自江北陈碧树身死之后,飞刀一术,再无人能与追风刃争辉。况且他方才见过赵清商身法,知这女子武功虽然不弱,但若说躲过自己五把飞刀,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赵清商又笑道:“您可是前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如此,我便应下了。”她虽如此说,手指也不禁微微颤抖。

追风刃看出她心思,心中暗道:“这小姑娘不过强撑,我不取她性命就是。”想到这里,正要出手,却听对面的易兰台道:“且慢!”

追风刃一怔:“你又有什么话说?”易兰台道:“我想请前辈更改一下约定,若是我二人同时应对,接前辈七把飞刀,便听凭我们离去如何?”

他并无内力,追风刃也不担心翻出什么花样,便道:“可以。”

赵清商不明所以,心下担忧。易兰台走近两步:“赵姑娘,借一步说话。”他身形高挑,两人并立,赵清商只到他下巴高度。易兰台便低下头,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赵清商揉揉发红的耳朵,一挺身子:“前辈,请出招吧。”说罢迳自站在当地。雨水浇湿她一身衣衫,也显出她身上并未携带兵刃。

追风刃心中小有不满:“这小姑娘,太也狂妄!”他身不动,臂不摇,一柄飞刀不知从何处倏地飞出,穿破层层雨雾,刀身上竟然全然未沾雨水,直向赵清商咽喉袭来!他自恃身份,便未向易兰台出手。

只是他飞刀甫一出手,易兰台手一扬,一颗石子也随即飞出,准头之足,便似事先得知飞刀将要袭往何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