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用心(第4/10页)

一路上郦逊之回忆花非花的招数,似招非招,流畅华美,感慨之余不觉对她的来历有了些好奇。她如今是如影堂的人,以前呢?向谁学的功夫?他从小长于海外,授业者均为名师,又随小佛祖在江湖上闯荡,自负见多识广。此时忽然心生警戒: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旦大意,后悔莫及。

郦逊之缓缓走回醉仙楼,尚未上楼,身边闪过一个身影,不紧不慢地道:“你的步子好慢。”他抬眼看去,一个少女侧目而视,正对他微笑。她素衣宽袖,长发垂腰,肩上一抹紫色云肩如烟似纱,脑后随意地梳了一握青丝,用白玉发环套住,当中穿过一根玉簪。那长发黑如鸦翼,滑若丝缎,与她一双剪水双瞳恰到好处地对应着。

郦逊之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发觉她虽非绝色,打扮也简单,却别有一种秀外慧中、风致韵绝之感。郦逊之忽地明白江留醉对她的印象为何格外的好,他显然也有同感。他愉快地朝她说道:“姑娘不仅易容高妙,卸妆之快也匪夷所思,郦某实在佩服。”

花非花淡淡地道:“这是如影堂的入门功夫,人人如此。”

“久闻如影堂的大名,今日幸甚,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向姑娘讨教。”

花非花摇头道:“你的本事也很好呀,我可没你说的厉害。”

说话间两人走到楼上。江留醉早等得急了,止不住的期盼满溢脸上。他见郦逊之不回,便多了一分找到她的希望,但久不见两人回来,心里又悬。待两人步上楼来,他见花非花来了,心情好到十分,连忙站起侍立在旁,眉开眼笑地拉开椅子请她入座。

拭杯,倒茶。江留醉把一个空酒杯拭了又拭,斟满一杯茶放在她面前,一脸中状元似的得意。见花非花已坐定,江留醉仔细凝视她良久,打开话匣道:“那日在彭城竟也非你真面目!唉!幸好今日我猜得果然不错,就知道是你。真没想到你扮什么像什么,连我们这位大行家也差点被你骗过了……”郦逊之在一边含笑独坐,没指出他早已看破她的易容,只是不曾注意过她的容貌,才认不出来而已。

江留醉放低声音道:“你刚才为何要易容见我们?是不是怕小童去而复返?你解毒的本事真不错,但你怎知小童要来害我们?还有,你说过会来找我,怎么不愿以真面目见我呢?你知道我昨日又遇见谁了……”

花非花并不分辩,悠悠地、带一丝玩笑意味地道:“你前生是个女人?”

江留醉哑然失笑,敲敲脑门道:“对不住,又让你觉得烦。”他意识到失态,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又道:“你……昨天去过十分楼?”不知怎的,脑海里现出一个身影,那个蓝衣少年,那种说话的神情。他更疑心,当日在太公酒楼遇到的咳嗽贫女和丑怪歌女都是她所扮,却不便再开口相询。

花非花问郦逊之:“你今日有何打算?”郦逊之瞥了江留醉一眼,“我要去大理寺问案,你们俩也去如何?”江留醉顾虑地道:“只怕你有所不便。我们毕竟是平民,无官无职。”他犹想着昨日,若花非花去了十分楼,难道蓝飒儿真是芙蓉?

郦逊之道:“大理寺那边,有太后赐的金牌在,我带谁去都没事。老实说,皇上让我便宜行事,太后又给予方便,没人再能拦得了我。此外,我昨日见过君啸之妻,她写了封信让我带给君啸,我想他看了信一定会信任我们。你俩意下如何?”

江留醉撇头看花非花的反应,她笑道:“我若不答应,倒显得心窄小气。既要去大理寺,我换男装吧。”郦逊之大喜道:“好啊,你终于同意了。对了,对燕郡主失踪之事你有何想法?”花非花道:“既是你想听,我就老实地说。都是我胡乱猜度,算不得什么。”

郦逊之兴趣盎然,“哦?赶快说来听听。”

花非花直言不讳地道:“如影堂近来接到不少生意,主顾都是各地的名门大户,最近屡遭抢劫、失窃,甚至被人暗杀、放火,因而求我们保护。据我所知,一月来各地都有好几桩类似案情,武林中也有不少发生意外乃至合家出事的名门或门派,自然是有人在幕后调度计划,并非巧合。”

郦逊之问:“你说来听听,有哪几家?”

“我就先说杭州府发生的事。首推余杭杨家,他们做绸缎生意,家大业大,在杭州府极有势力,家中做官的也有几位。上月十六,杨家长孙宝山被劫,对方勒索十万两银子。这还不算,又偷走了杨家次子杨汾家中一块御赐匾额,闹得杨家举家不安,人仰马翻。杨家不得不交银子了事,之后才找我们保护,可已经没人再来骚扰他们。

“其次就是杭州知府家发生的事。那位王知府向来小气,手中的银子多得花不完,都藏在府中密处。怎知上月廿九一大早,他醒来时全家就像被抄家了似的,值钱的东西全不见了踪影,急得他差点一死了之。他托人找了如影堂,我们暗中查过,没有江湖上的朋友肯承认做了此事,而且,也不见有人劫富是为了济贫。我们推断这件事可能与做杨家那个案子的神秘人物有关。